返回

昆羽繼圣

首頁

第 二百六十七 章 頗感無奈

  想到這里,金必古恨得咬牙切齒,對黑山老大說道:“他大爺的,深更半夜還吹個頭啊吹!本來不吹還能勉強憋住,這一吹,簡直是催命啊!”

  “是啊!再他娘的這么一催,我可要啪啦啪啦飛流直下三千尺了!這人也太缺德了!”黑山老大也忿忿不平地說道。

  “回頭弄死他!”金必古兩眼一瞪,惡狠狠地說道。

  “對,弄他!弄死他!”黑山老大立馬附和。

  “不,”金必古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說道,“現在就去弄死他!”

  黑山老大聞言一愣,望著金必古,問道:“那,誰去?”金必古沉默不語,黑山老大又將目光轉向左右躬著背、捂著肚子的老三和老四。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老三身上,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去——!”

  “我、我實在……”老三痛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眸子一轉,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猶如承受萬蠱穿心的痛楚,牙齒縫中費力擠出幾個字:“老四最小,還是讓他去,吧!”

  話音甫落,三人一齊將目光投向了那老四。

  黑山老四捂著肚子,心想:“我也疼得慌啊!你們幾個混蛋為了搶茅廁,就使出這個陰招,別以為我不知道!”但內心想歸想、罵歸罵,看看三人一個比一個兇狠的模樣,只得乖乖循聲奔至墻邊,提身一縱,上了墻頭。

  他四顧張望,發現前方不遠處一書生正立于屋檐下持簫而鳴,連忙飛身而墻頭飄下,忍著痛奔了過去。

  金必古三人等了半晌,卻不見簫聲停止,中間只略微停頓了一下,復又重新吹了起來,吹得還更悲傷了,不禁十分納悶和疑惑。但他們又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三人哪里知道,那黑山老四飄身落下之后,急奔至屋檐下,先是嚇了那書生一跳。書生驚魂甫定,怯生生地指著老四問道:“你是何人,闖入我家意欲何為?”

  這黑山老四本來故作一臉兇相、準備動手的,可剛把手抬起來,忽然眸子一轉,滿臉堆笑地問道:“呃,抱歉,在下路過,內、內、內急!可否問公子借、借個、個地方方便一下?”

  那書生聞罷,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下肢有些情不自禁地發抖,面色隱忍著痛楚,不似說謊,這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隨后眼睛往左前方一瞟,淡定地用手指了指左邊一隅的茅房,說道:“那里。”

  老四喜出望外,當即轉過身,急吼吼狂奔而去。

  ……

  次日,金訟師仍舊不斷地跑茅廁,只是命一個沒用晚膳、沒有中毒的黑衣衛趕去城南水家向拿都員外通風報信。

  城南水家,拿都員外正在書房“雅趣軒”內舞文弄墨,附庸風雅。

  這“雅趣軒”布置得甚為雅致,當得起這名號,顯然頗費了一番功夫和心血。當然,花費更多的恐怕是銀子。

  但見房內置有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放著多個卷軸畫帖,并數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架。書房左側是一排書架和納古架,上面放了許多藏書和古玩珍品,右側設有一斗大的汝窯花囊,里面插著滿滿的一囊嬌艷欲滴的山茶花。

  墻上正中懸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的《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顏真卿顏魯公墨跡對聯,上聯詞云:煙霞閑骨格;下聯詞云:泉石野生涯。案上擺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建窯大盤,盤內盛著一塊翡翠原石雕就的蘭葉蘭花,葉片懸空,傍石而生,輕靈自然,蘭葉上,兩只螞蟻前后相隨,栩栩如生,而旁邊的石頭上爬上來一只蝸牛正在翹首四下張望。

  右邊黑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

  那黑衣衛來報,拿都員外獲悉后,震驚之余,怒火中燒,破口大罵不止:“廢物,廢物,全都是廢物!”他一口氣連罵了三個‘廢物’,末了還不解氣,又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道:“據韓軍頭可靠消息,那小子都已經抓進司理院大牢了,怎么還能把人救走?怎么可能?你們看清來人究竟是何模樣了嗎?”

  “回公子的話,沒、沒有……”報信的守衛垂手低眉,連大氣都不敢出。

  拿都員外勃然大怒,開始咆哮:“什么?!人被救走了不說,連偷襲的人長什么樣兒都不知道?!你們這么多人,竟然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看不住,廢物、廢物!”

  頓了頓,他消了消氣,又問道:“金叔怎么沒來見我?”

  報信守衛囁嚅著小聲說道:“金訟師他、他也中毒了。”聲音小得如同蒼蠅嗡嗡一般。

  “那他們來了多少人?”拿都員外又問。

  “不、不清楚。”報信的黑衣守衛膽戰心驚地答道。

  “什么?!這個也不清楚?一問三不知?我要你何用,要你何用?!”拿都員外氣得渾身顫抖,左右環顧,看見案上的書、筆、竹簡,一把抓了起來扔到那報信守衛的身上。那黑衣守衛不敢躲避,只得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將頭埋得更低了。

  拿都員外還不解氣,又抄起案上的一方硯臺準備砸過去。可剛一拿起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趕忙低頭看了一眼這硯臺,慶幸道:“唉喲,還好看一眼,差點闖禍了!這可是老爹的愛寶——端州貢硯啊,還好,還好!硯兄,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海涵。”說著,他連忙將手中這方寶硯輕輕放下。

  那報信的黑衣守衛想了想,鼓足了勇氣說道:“公子,諸多事雖不明朗,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拿都員外眉頭一蹙:“何事?”

  報信守衛抬起頭,忽然提高了嗓音,大聲說道:“這小子有幫手!”

  拿都員外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腳將那守衛踹翻在地,接著又是一頓猛踩猛踹,邊踹邊吼道:“純屬廢話,廢話廢話!這么淺顯的道理本少爺豈會不懂?!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滾!滾!”

  戰戰兢兢的報信守衛聞言,急忙從地上一翻而起,連滾帶爬,倉皇遁去。

  拿都員外在屋內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暗自思索:“連金叔出馬都沒看住人,這小子的幫手得有多強大?難道,此事就這么算了?還是去求老爹出面?不,不不!此事暫時還是不宜驚動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跺跺腳一出手,半個渝州城都得抖一抖,那可就真的鬧大了……不過還好,張知府那邊送了整整兩千兩銀子,已打點的妥妥當當;唐司戶今日檢法,明日想必就可以取印定判了,呵呵。”

  想到此處,拿都員外嘴角邊不禁泛起了一絲得意的冷笑。可轉眼一想,腦海中浮現了送出去的白花花的銀子兩千兩,他心里又不禁嘆了一口氣:“唉,張知府那老東西,也鬼精得很,給他‘交子’、‘見錢公據’還不收,只要現銀,怕取現時收手續費,還怕貶值貶得太快!哼,哼哼!”

  ……

  話說高雅郭一行返回洪崖客棧后,次日辰時,天剛放亮,云婀就飛入渝州府衙,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找到了南監大牢。

  可是在大牢中飛了一圈,卻未發現忠堯等人的蹤影。

  正在納悶之際,卻見三個獄卒來給犯人送早膳,一人拎著一個大木桶,拿著一個大木勺,木桶里面盛著些白粥;一人端著一個竹篾條編制的蒸籠,里面塞滿了饅頭;另有一人也拎著一個木桶,不過這木桶里裝的可不是吃的,而是一只只用清水沖洗過的黑釉陶碗。

  牢房中的犯人見獄卒前來送早膳,一個個都爭先恐后擠到鐵欄邊,探著頭向外張望。

  三個獄卒睡眼惺忪,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走到一間牢房邊。一人懶洋洋地數了數牢房中的人頭:“一、二、三……”這個牢房里共有三個人犯,他便在地上放下三個黑釉小陶碗、一個大陶碗;接著旁邊的獄卒用木勺舀了白粥如蜻蜓點水一般在三個小陶碗中分別倒了點。另一獄卒打開蒸籠,按每人兩個饅頭的供量在大碗中疊放了六個饅頭。

  饅頭剛一放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便被三個人犯一搶而空。

  不過,也有人一見早膳又是饅頭白粥,頓時沒了胃口,大聲抱怨道:“官爺,怎么又是饅頭白粥啊?連根兒咸菜腌菜都沒有,隨便一個官司一打就是三五年,天天這么個吃法,誰受得了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言一出,很多人犯紛紛附和,群情激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時南監大牢如同進了一群麻雀,咋咋呼呼,聒噪得很。

  “是啊,是啊!”

  “對啊,官爺,天天吃這個,連吃三個月誰也吃不消啊!”

  “官爺,你好歹來兩根兒咸菜吧,不吃咸的沒勁兒!”

  拎著一木桶白粥的獄卒聽了,歪著頭,狠狠瞪了一眼正在抱怨的一名人犯,又掃視了一下附和的眾人,高聲喝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格老子,怎么,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給你一點顏色,你就開染坊;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點月光,你就還想要浪漫!給你點江水,你丫就夢想泛濫;給你碗飯,你他娘的就纏著要第二碗!現給你了個破窩,你乍不給我下倆蛋呢!”

  他聲色俱厲地罵完,環顧四周,又走上前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怨氣滿滿的一名犯人,恫嚇道:“你信不信我將你關到地牢里去!七號地牢以前專關兇惡的靈獸猛獸,暗無天日,陰冷潮濕,保管你出來后百病纏身!”

  那犯人一聽到七號地牢的大名,嚇得連忙吐了吐舌頭,后推一步,緘口結舌,噤若寒蟬。

  偌大一個牢房被獄卒這么一呵斥,竟然立刻安靜下來,雅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