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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前塵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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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回 逢故人史玄傳噩耗


  話說史玄扶了父親靈柩返鄉,因帶著家眷兒女,路上不免謹慎小心,日上三竿,方命車馬前行;看著紅日偏西,便忙找了店鋪或者館驛住下。
  這一日,已是到了安慶府地界,眼看紅日偏西,管家史良便道:“爺,前頭的小廝來回,說前面市鎮上有個館驛,不如今日我們就在那里安歇吧。”
  史玄抬頭看看天色,道:“也罷,就是這樣安排了,若是錯過了這個市鎮,只恐前頭沒有了住宿之所。我們雖沒什么,只恐你奶奶和姑娘們不便宜。”
  史良忙答應了,就命幾個小廝,趕到館驛內去安排。那館驛中的驛丞,聽說乃是康王府中的侍講學士及其家眷,扶了父親保齡侯的靈柩到了,慌忙一面命人打掃干凈房舍,一面應了出來。見了史玄,忙叩頭行禮。
  史玄忙命人攙起,又拱手笑道:“今日有勞尊駕!”
  驛丞忙賠笑,一連說了數聲“不敢”。遂在前面帶路,迎了史玄并眾人進館驛之中。
  史玄見這館驛,雖不甚大,倒也潔凈,心中滿意。驛丞忙閃過一旁,等魯氏與史杪、史杉都進去了,方又來見史玄,賠笑道:“大人,今日想吃些什么?我這地方雖小,菜品也少,卻都是極潔凈的。”
  史玄笑道:“沿途趕路之人,不敢要求太多,有什么就做什么上來,也就是了。”驛丞忙答應了,自去安排。
  史玄走進房內,只見魯氏與幾個兒女,都安排妥當了,便道:“你們在房中略坐片刻,飯一時就好的。此時無事,等我出去走走。”
  魯氏忙答應了。史玄便帶了兩個小廝,信步往街上走來。驛丞見史玄走了出來,忙又上前賠笑道:“大人,后面倒是有山有水,頗可游玩的,只是略有些遠,只恐回來晚了。”
  史玄笑道:“不妨,我只在附近略走走,就回來的。你只管去忙。”驛丞忙答應了,又轉身回去。
  原來這館驛附近,就是一個小小的集市,有賣各種菜蔬魚肉之類的,有賣布匹衣料的,也有賣各種熟食類的。市集的不遠處,果然隱隱又有青山。
  史玄因不常到這些小地方來,此時見了這些,倒覺得新鮮有趣,便背了手,一邊亂走,一邊只管亂看。
  忽然看到一個穿著灰色棉布衣衫的人,走到路邊的一個餅鋪中去,大約是要買一些胡餅。史玄只見此人,約二十六七歲模樣,面色白凈,氣質儒雅,不似這小地方的人。心內暗道:“甚是奇怪,倒像在哪里見過他,只是想不起來。”
  遂又將那年輕人看了一眼,越發覺得面善,又思忖道:“自我出生以來,不在金陵,就在京城。結交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世家公子,又如何會認得這小地方的人?看他的衣衫,也不像貴族之家,越發不應該認得了,想是與誰長得有幾分相似罷了。”
  想畢,便欲轉過頭去,忽見那年輕人已買了胡餅,用荷葉包著,轉過身來,猛然間看到史玄,也是怔了一下。又猶豫了一下,便朝著史玄走來。
  史玄頓時恍然大悟,忙對這年輕人一拱手,笑道:“代儀兄弟?你如何在這里?”
  賈代儀抱著荷葉里的胡餅,不便還禮,只得深深一躬,羞赧地笑了笑,道:“可是史家的玄大哥?不想在這里遇到了。”
  史玄心里越發好奇,因曾聽見妹妹說過,妹夫賈代善的這個兄弟,前幾年跟了一個丫頭走了,再也沒了音信,難不成竟是一直住在這里?又看賈代儀身上的衣衫,不免酸楚起來,想那賈家,又是何等的富貴,怎能料到,賈家的二爺,如今竟穿著這樣的粗布衣裳,在街上買胡餅充饑?
  賈代儀見史玄只管盯著自己看,心內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又見史玄渾身素服,心內詫異,忙道:“玄大哥,你怎么在這里?”
  史玄見問,方醒過神來,忙道:“因家父過世,送靈柩返鄉,路過這里。不想偶遇兄弟。”
  賈代儀忙將懷中的胡餅遞與史玄的小廝,躬身施禮道:“玄大哥,節哀。史伯父靈柩何在?容我前去拜祭。”
  史玄忙道:“因見這市鎮口有一個寺廟,便停在那里,家眷如今住在前面的館驛中。因恐館驛中人多,來往不便。故而只得停靈在寺廟中。另派了家人,在那里看守。”
  賈代儀便忙走到旁邊的店鋪中,買了些紙錢香燭,又走了出來。史玄見他已買了祭品,只得帶了代儀,往寺廟中去。
  原來這寺廟,地方狹窄,也只有一個老態龍鐘的僧人,在廟中看守。賈代儀走過去,祭拜了史锃,又哭了一場。史玄也不由得又落了幾滴眼淚,忙又攙起賈代儀,道:“儀兄弟,這里不便,你同我回館驛去,我們說說話,如何?”
  賈代儀猶豫了一下,道:“因家里還有人等著,玄大哥可否略等等?我將這胡餅拿回家中,就去館驛中找你說話。”
  史玄心中明白,大約是那個丫頭,正在家中等賈代儀回來,又不便說破,只得道:“儀兄弟,你我不是外人,我做哥哥的,有話就直說了。因看兄弟你的飯食有些簡單,我隨身帶的還有些干糧,不如拿一些與你,你一并帶回去,如何?”
  賈代儀的臉一紅,忙道:“不妨事,房下倒也不是講究的人,我去去就來,玄大哥只管在館驛內等我就是了。”說著,忙就走了。
  史玄看著賈代儀的身影,嘆口氣,只得轉回館驛,叫了驛丞來,命他另外打掃一間潔凈房舍,再備幾個菜,又命小廝將隨身帶的點心果品,擺了幾碟子,等著賈代儀到來。
  魯氏見丈夫回來,交代自己帶著兒女吃飯,另又要了一間房,備了酒菜,心內詫異,因見房內無人,便走過來笑道:“爺,你這是做什么?難不成還有客人?”
  史玄不便明說,只得道:“實是遇上一位故人,只因還未問清楚他的狀況,不好和夫人亂說的。你只管帶著孩子們吃飯就是了。”
  魯氏聽說,心內更加好奇,又不敢多問,忙又轉身回來,帶著史杪等人一起吃飯。
  又等了兩刻多鐘,只聽得驛丞在外吆喝:“去!去!去!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來的?”
  史玄忙走出來看,果然是賈代儀,驛丞正是在對他說話。史玄臉色一沉,怒道:“你這小人!只管吆喝什么?這位公子是我的貴客!你還不快接了進來。”
  驛丞聽了這話,臉色立刻變了,對著自己的臉,就抽了一個嘴巴,賠笑道:“大人見諒!都是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貴人。”又忙給賈代儀鞠了一躬,笑道:“公子爺多擔待!”
  賈代儀輕輕一笑,也不答話。史玄忙挽了賈代儀的手,笑道:“兄弟,快進來,我等你多時了。”進到房內,史玄又笑對賈代儀道:“兄弟,都是我沒安排了,讓這等小人,狗眼看人低!”
  賈代儀又輕輕一笑,道:“這有什么?若是為這些事生氣,只怕我活不到今日。”
  史玄聽了這話,也知道賈代儀這些年,大約受了不少委屈,忙拉他坐下,又拿了酒壺,要給賈代儀斟酒。賈代儀忙奪了過來,笑道:“雖然我離家幾年,也不可忘了規矩,怎么能讓哥哥給我斟酒?越發該死了!”說著,已為二人都斟了酒。
  幾杯酒下肚,史玄便有些忍不住,嘆道:“儀兄弟,哥哥有話就直說了,你這些年,難道一直都在這里?”
  賈代儀夾了一塊香煎豆腐,笑道:“玄大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本該先問一聲的,我家里母親和哥哥嫂子,都還好么?”
  史玄猶豫片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只得緩緩道:“儀兄弟,你母親陳夫人,已是故去了的。就在你哥哥嫂子回鄉丁憂的時候,沒幾個月,就隨了你父親榮國公,一起去了。”
  賈代儀聽了這話,手就開始發抖,強忍了片刻,終是“啪嗒”一聲,將筷子掉在桌子上,滿面淚水,顫聲道:“如何就去了?如何就去了?我竟不知!”
  史玄只得將從妹妹那里聽來的話,一一說與賈代儀聽。
  賈代儀一聲不吭地聽著,眼淚卻簌簌而下,半晌方道:“都是我不孝!都是我不孝!”
  史玄心里明白,此時勸慰,是沒用的,便任賈代儀落了半日淚,方見賈代儀勉強笑道:“我家中其他人都還好?”
  史玄道:“你哥哥嫂子還有你侄子侄女們,都好。你哥哥如今做了康王府中的少詹事。”略停頓了一下,又道:“你的家眷,雖有你哥哥嫂子照顧,但終歸已不是一家人,還要你回去,方成個體統。”
  賈代儀便不作聲,半日方道:“已是這樣了,怎么還回得去?倒是辛苦哥哥嫂子了。”
  史玄忙道:“這有什么?你哥哥嫂子,只是和人說,你在原籍養病,如今便回去了,也不過是從原籍回來罷了,不礙什么的。”又想了一想,方問道:“如今可還是那個丫頭,在你身邊?”
  賈代儀長嘆一聲,便將自己這些年來的景況,一一對史玄道來。
  不知這賈代儀,都和史玄說了些什么?且聽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