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令吳用頗為意外,就連李邪也覺得怪異之極。
暴猿似乎對李邪抱有極大的善意,也許暴猿來這里,就是為了搭救李邪。
暴猿將風晴輕輕放在李邪身前,最后看了一眼李邪,眼中似有淚光滑過。
有不舍,有眷念,還有深深的無奈。
“吼——”
暴猿仰天巨吼一聲,似乎在告別,又似在追憶。
“吼——”
再次巨吼一聲,再次看了一眼李邪,幾個起落間,消失在了蒼茫中。
李邪心頭微酸,最后那復雜的眼神,刺痛了他的靈魂。
那是永別。
“再見,朋友。”
李邪默默向暴猿告別。
可惜沒有酒。
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解不開的離愁。即便是與九姑娘分別,也沒有這種情緒。
此時他想大醉一場,可惜沒有酒。
風雪漸緩,吳用再也沒了來時的意氣風發。
除魔聯盟全軍覆沒,這股快速匯聚而又強橫到極致的力量,在憤怒的暴猿蹂躪下,頃刻間煙消云散。
除魔聯盟就像一場鬧劇,這場鬧劇令他心頭滴血。
這是珈藍皇朝的核心力量,一朝之間毀于一旦。
這個結果也太慘烈了些,幾天時間,珈藍皇朝的中堅力量煙消云散。
十八年前天妖山一役,也沒這么慘烈。
那一戰風神宗死傷無數,好歹落了個道門正宗的封號。
神刀門呢?
魔沒除掉,自己反被魔除了,還引出了真正的魔。
風神宗封山,群魔亂舞的時代來臨。可以想象得到,接下來的日子,該是何等的腥風血雨!
神刀門又當何去何從?是否能效仿十八年前的風神宗,力挽狂瀾匡扶天下?
這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僅僅是那頭突然出現,又匆匆離去的遠古暴猿,就不是神刀門能抗衡得了的,除非刀圣歸來。
看著滿地血腥,吳用心中百感交集。一世英名,付之流水。
如此罪孽該有誰來承擔?
暴猿,遠古物種復蘇,是否是劫數的開始?
風神宗的突然封山,又是為了什么?
這一切都是一個謎。
這一切發展的太快,令人應接不暇。
惶恐不安的吳用,最后將目光定格在李邪身上。
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就是一切因果的導向。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仔細推敲,又無跡可尋。
李邪真的是邪刀么?
不是!
那種皇皇刀意純粹至極,至大至剛一往無前。如果說這種刀意是邪刀,世間哪來的正義?
他只是太強了,天賦太高了,太優秀了。
優秀到超越了常人的認知。
所以,有人認為他掌握了禁忌力量,認為他是邪刀。
所以,有了除魔聯盟。
所以,有了這場鬧劇,也有了這場慘劇。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控。否則怎會發展得如此之快,結局又是如此之慘烈!
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真正的魔又是誰?
是那遠去的暴猿,還是那九天之上的怪獸?
誰能想到一個沒有氣海雪山的人,居然能夠領悟刀意?
而且這個人曾經是一位劍道天才。
有人利用了我們的貪婪,利用了我們的虛榮,這才釀出如此大禍。
李邪,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我們才是魔!
“李邪,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此時的吳用哪里還有除魔衛道的勇氣?哪里還敢再為難李邪?
天知道遠古暴猿還會不會去而復返。
“回家。”
李邪灑然一笑道。
人世間很多事情都很奇妙,不是每一個敵人之間都只有仇恨。有些敵人,確實有可敬之處。
“可否去我神刀門?”
吳用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神刀門似乎已經沒有了招攬李邪的資格,但是他還是在爭取。李邪對于刀的領悟,確實到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地步。
李邪不是一個人,還有那個頑強的女子,還有遠去的遠古暴猿。
噌——
一聲輕響,李邪手中多出了一把飛刀。
三寸七分。
吳用下意識后退一步。
先前他已經用神念看過李邪,李邪并為攜帶飛刀。
一個沒有氣海雪山的人,也不能使用儲物法寶。
飛刀從哪里來?
吳用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原來自己的生死一直在對方的掌握中,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遵守承諾……
吳用想想都有些害怕。
現在也很害怕,上一刻他們是敵人。
“咳咳……”
李邪輕輕捂嘴,止住了咳嗽,又道:“不用緊張,這把飛刀送你。”
“這……”
吳用縱有智多星的稱號,一時間也不知道李邪要鬧那般。
飛刀不過二錢銀子,但是飛刀出自李邪手中,就不是銀子所能衡量的。
那是一種信物,一個承諾。
一個來自敵人的承諾。
“我不想欠人人情,除非是朋友。”
李邪說著將飛刀放到吳用手中,抱起昏迷的風晴往南而去。
目睹逐漸消失的李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吳用苦嘆一聲。
不是朋友。
最遠的距離,就是不是朋友。
最痛苦的就是原本可以成為朋友的人,卻成了敵人。
他實在是不想和李邪成為敵人,遺憾的是已經成了敵人。
一柄飛刀,一個承諾。
只是為了償還他為風晴療傷的人情。
吳用一臉落寞地往小鎮行去,風雪中顯得孤零零的。仿佛只要雪再大一些,就能將他壓垮。
馬兒還在,古琴還在,馬車自然也還在。只不過現在的馬車只剩下一塊車板,還有兩個轱轆。
風雪中顯得孤零零的。
飛刀依舊散落在地,那是九姑娘送給他的飛刀。
李邪將風晴放在馬車上,將飛刀一把一把拾起來,重新放在鐵箱里。
目睹那滿地血腥,只希望鐵箱永不打開。
“咳咳……”
也只有風雪才能掩埋這些罪惡,撫平那些傷痛。
雪最好再大一些,罪惡才能埋得更深,傷也才能好的更快。
李邪在巨型腳印盡頭停了下來,這里曾是馬夫所在的地方。
如今只有一個深坑,沒有了馬夫。
原來馬夫不是馬夫。
李邪苦笑一聲,世間事,真的難以評說。
誰又能想到那個癡兒居然是遠古暴猿?
人妖殊途,這一別或許是永別。
冷風襲來,倍感清冷。
李邪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風晴,滿是憐惜。
她就是那個可憐、強大而又無情的兇手。
遠方又有馬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