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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入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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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無盡夜

  刀無涯走了,留下的是漫天風雪,還有無盡擔憂。

  “邪,如果……”風晴一臉擔憂地看著李邪。

  李邪回道:“沒有如果。”他自然知道“如果”的后面是什么。

  “我是說如果。”風晴急道:“如果不行,邪,你就殺了我。”

  風晴枕在李邪腿上,幽幽道:“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的。”

  “今天才十四。”

  李邪說著,再啟弦端。

  明天才十五,明晚才是月圓之夜。

  也不知道自己彈奏的是什么曲子,也許是《秋風詞》,也許是《高山流水》,也許是《胡笳》,也許還是《春江花月夜》……

  總之不是《普善咒》,能讓風情平靜地睡一晚也好。

  風晴幽幽睡去,如果能一直睡著多好,優美,恬靜……

  李邪看著沉睡的風晴,滿臉憂色。他知道走火入魔,卻不知道何為邪魂入體。刀無涯知道什么是邪魂入體,卻沒有辦法。

  刀無涯不是一個缺酒喝的人,同樣也不是一個沒事兒瞎晃的人。

  明晚當如何?

  他可以為了風晴獻出氣海雪山,為了風晴單刀赴會,為了風晴不惜一命!

  他又怎忍心殺了風晴,那比殺了自己還難!

  “咳咳……”

  李邪忍不住咳嗽,卻強行捂住了嘴,莫要驚繞了風晴。

  難得睡個安穩覺。

  一滴滴淚珠兒,剛剛露出眼眶,就被風晴用真元蒸干了。

  不想打濕他的衣衫。

  他已經夠操心了,足足八年!

  琴音雖美,她又哪里睡得著?

  邪魂入體,從未聽過。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如果邪魂入體只是小事,刀無涯不可能特意來傳訊。如果刀無涯能解決,也不會說走就走,否則也就不必來傳訊。

  連刀無涯都不能解決的問題,邪又有什么辦法?

  淚珠兒止不住,蒸不干,終于打濕了衣衫。

  李邪裝作不知道,飲了壇酒,繼續彈奏。

  知道了又如何?

  好苦。

  這是李邪第一次覺得酒是苦的。

  酒還是原來的酒,還是九姑娘送的酒,又怎么會苦?

  苦的是心。

  苦的是人生。

  風晴這一生,兩個字足以形容。

  凄苦。

  幼年失母,命魂殘缺,纏綿病榻……

  終于老天開眼,給了一線生機,又卷入無端因果。

  如今又是莫名其妙的邪魂入體!

  她才十八歲零七十三天!

  問世間,還有誰比她更凄苦?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后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邪,別彈了,我不想聽曲了。”

  心亂自然彈不出好曲,也聽不出好韻。

  “好。”

  李邪茫然地將手放在琴弦上,就如他的心一樣茫然。

  他的飛刀可以釘住任何人的脖子,卻釘不住邪魂。

  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是邪魂。

  《普善咒》可以凈化任何心魔,卻凈化不了邪魂。

  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是邪魂。

  “邪,我也想喝。”

  “很辣的。”

  “我想喝嘛。”

  “會醉的。”

  酔了也好。

  人生難得一場醉。

  李邪給風晴開了一壇酒。

  風晴也學著九姑娘,學著刀無涯,一口飲盡壇中酒。

  盡管這是她第一次喝酒。

  邪喜歡那樣喝,她也就那樣喝了。

  一點也不辣,只是好苦。

  根本醉不了,只是好澀。

  加起來就是苦澀。

  眼眶又能咽下多少淚珠兒?

  淚珠兒是珍貴的,尤其是女孩子。

  風晴舍不得淚珠兒,所以一直仰著脖子。

  可惜今夜無月,只有雪。

  “晴,你跟我念。”李邪說著念出了六字光明咒:“嗡嘛呢叭咪吽。”

  風晴雖然不理解那六個字是什么意思,還是照做了。

  “嗡嘛呢叭咪吽!”

  李邪緊盯著風晴的眼睛,一點變化也沒有。

  “跟著我的手勢結印,多念幾遍。”

  風晴依言而行,眼中血色依舊沒有褪去的跡象。

  “再跟我念: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佛家六字大明咒不行,又換道家九字劍印決。相傳這兩個秘術,乃是前世鎮壓邪祟最厲害的秘術。

  風晴反復念了幾十遍,也沒丁點效果。

  “算了,喝酒吧。”

  李邪無奈道,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傳說的果然只是傳說。

  他又哪里知道,不是兩大秘術無用;而是九嬰縱橫洪荒的時候,慈航道人還不會玩兒泥巴,更何況后來的觀世音;太上老君還不知道首陽山在哪兒,更何況葛洪。

  九嬰的神魂哪里是他們能鎮住的?哪怕只是一絲絲!

  最無奈最無助的時候,只有酒最有辦法。

  漫漫長夜,獵獵寒風,飄飄飛雪,得要多少酒?

  叮——咚——

  琴音再起,不為風雪,不為風情,不為命運,不為人生……

  為的是什么?

  李邪也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為什么要喝酒一樣。

  酒哪里會有辦法,頂多只是慰籍一下憂思。

  酒沒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憂思卻還在……

  月輪國,京都九月賭坊。

  珈藍皇朝最富庶的諸侯國,一定是月輪國。月輪國最富庶的地方,一定是九月賭坊。

  九月賭坊并不是開在九月,也不是只在九月開業,而是一個叫“九月”的人或者組織開設的。

  這里四處都是金錢的味道,美人的味道,美酒的味道,當然還有汗臭的味道。

  沒有人在意味道下面是什么,人們只在意桌面上是什么。

  一個紅發青年正趴在一張賭桌上,臭汗淋漓血脈膨脹。在他面前堆滿了銀票,金票,黃金白銀……

  旁邊還有美人,還有美酒!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因為他是凰玨,是太古遺族。

  可是他喜歡賭,有賭就有輸贏。十萬年前,他輸了一次,把自己賭進了云霄大陸。

  從此云霄大陸有了一個賭圣——凰玨。

  九姑娘回了風神宗,敖姓老者去了滄月皇朝,水姓儒生去了赤炎皇朝,而他來了九月賭坊。

  李邪既然是老姐認定的人,哪那么容易死?最強的三大禁地被鎮壓,沒個幾百上千年,載體哪里威脅得到他們?

  所以凰玨開始放飛自我,云霄大陸除了九姑娘,誰能管得了他?

  所以該吃就吃,該嫖就嫖,該賭就賭。

  這樣的自由,得來不易。

  臨行前九姑娘的囑托,早已還給了九姑娘。

  九月賭坊的夜,也是漫長的,甚至沒有夜。

  所以他也不知道今晚已經是臘月十四了,離月圓之夜只剩下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