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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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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元拿起紙剳觀看,第一眼就失聲驚呼出來:“什么?一個陣亡士卒的撫恤銀就要千兩,總計843人,僅陣亡撫恤銀就要80多萬兩!重傷致殘者6百兩,這又是40多萬兩;輕傷2百兩,這是20多萬。僅僅這些銀子就是150萬兩,你們瘋了不成!”

  滿座仴人大驚失色,這哪里是養兵,這是養親爹么。

  柴德美說道:“我仴局士卒都是各契東家丁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頂梁柱沒了,難道讓他們的妻小餓死不成?沒有千兩白銀,子嗣如何成人,父母如何養老?這個數目還是我反復勸解諸契東才定下的,不能再少了。”

  細川賴元指著陣亡清單說道:“難道穢多也要千兩撫恤銀?”

  柴德美冷冷說道:“穢多不是人?在我仴局,只有功之大小,無有人之貴賤。穢多和我們并肩廝殺,何曾人后,他們沒有妻小要養么?”

  細川賴元翻過一頁,又是掩口驚呼,似乎不忍目視,驚道:“你們一條海船最少要萬2千兩,最多要萬8千兩!你們沉了28條船,就要我們40余萬兩白銀,你這是銀子堆起來的船只么?”

  柴德美冷笑道:“我給你2萬兩,你能買到仴局戰船么?你別忘了,那都是大康3百料遮洋船,雙桅三蓬,可以橫渡大洋。船上至少配備鳥銃30桿,火炮3-5門,火藥2百斤。整個仴國你也找不到一條!萬余白銀很貴么?”

  細川賴元見爭執不過,索性把清單合上,兩手一攤說道:“你們這是想搬空室町的金庫,不過就算搬空也沒有這么多金子。仴國連年戰亂,百姓貧苦,幕府入不敷出已經多年,這些款項我們無力支付。”

  柴德美微笑著說道:“無妨,你們可以分5年支付,我們等得起。”

  細川賴元搖頭說道:“5年我們也賠不起。”

  柴德美依然微笑著說道:“如此,我東海商團柜坊可以為幕府提供貸款,年息3分。”

  細川賴元精神一振,雙手扶住書案兩邊,身體前探,說道:“此話當真?”

  柴德美冷笑道:“那還有假不成?只是我們懷疑幕府償還誠意,必須以京都左京為抵押。”

  堂上早惱了關東代表一色范光,他手按劍柄,厲聲喝道:“混賬!你們敲詐勒索,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覬覦我仴京都,你當我幕府武士之劍不利么!”

  柴德美冷冷說道:“一色大人的意思是,此次議和作罷,大家重新回到戰場上較量么?”

  細川賴元擺擺手,沉聲說道:“兩位大人不必動怒,既然慰勞款一事上歧見甚大,我們暫且放一放,先談談其他條款。

  仴局要定約通商,我們并不反對。仴國物產不豐,必須要走向大海,幕府并非沒有這個覺悟,商團要以平戶島、五島列島為自治領,幕府也可以應允。那些通商條款嘛,還要再商議一些細則出來,幕府大略上不反對。

  至于派駐使節,也是應當。只是仴局單方駐使未免不公,幕府也要派出使節駐節平戶,保護仴民,柴大人以為如何?”

  柴德美點頭道:“如此也算公道,仴局并無異議。”

  細川賴元轉頭看著富田氏詳,說道:“在下想請教富田大人,大內家是不是角根氏家臣?”

  富田氏詳說道:“自然是,難道這也有疑義么?”

  細川賴元說道“既然你們承認是角根氏家臣,那么如何能夠脅迫主君,竟然要與幕府定約,做堺城的世襲守護大名。你的意思是,大內家可以不遵幕府法度,主公只能恩賞,不能懲處你們么?你這分明是以臣凌主,武士之恥!”

  富田氏詳搖頭說道:“你不必說的這么難聽,我們要求定約,只是不信任你們罷了,除非你們支持鐮倉公方繼任將軍,義滿殿下出家。”

  細川賴豐笑道:“那恐怕你要失望了,鐮倉公方殿下已經切腹自盡,持氏大人也升天了,你認為除了義滿殿下,還有何人夠資格成為幕府將軍吶?”

  富田氏詳沉默良久,終于艱難的說道:“既然如此,大內家要求細川賴之公退位,由大內持世大人繼任執事職務。”

  細川賴元哈哈大笑,說道:“富田大人說笑了,幕府能夠答應大內家的,只有堺城代一職。若大內家不能竭誠奉公,幕府有權隨時收回。”

  富田氏詳冷冷說道:“我沒有說笑,我說的,就是大內家的態度。要么讓持世大人成為幕府執事,我們接受堺城代一職。若是持世大人不能執掌幕府,我們只能要求做堺城的守護大名。這一條,沒有商談的余地。”

  細川賴元也沉默了,久久沒有發言。

  一色范光開口說道:“我也有一事不明,仴局為何要幕府割讓高松、駿府、江戶、小濱四口?這不是欺人太甚么?”

  柴德美笑道:“你看清楚,我們是租借,并非是割讓,此四口依然是幕府領土,我們是給金子的。”

  一色范光冷笑道:“御法度不到之地,還能算幕府領土么?”

  柴德美說道:“在下不想和一色大人爭執這些無謂的稱謂,不過倒可以和你分說一下,以免你們認為我們無理取鬧。

  瀨戶內海,是平戶到堺城最近的海上通道,可是海上盜賊密布,幕府無力清剿,難道我們不該駐軍護航么,所以我們要租借高松城。

  關東10國,有30萬戶百姓,是近畿之外最富庶的地區,每年至少要消耗幾百萬布匹綢緞,50萬斤以上的鐵料,藥材、制錢、繒絮等等不計其數,卻是我平戶商船從未涉足之地,這實在是不公。所以,我們要租借此兩口,作為仴局百貨進入關東的。。。窗口。”

  一色范光哈哈大笑:“果然是強盜本色。。。那你們租借小濱城又是何意?此地距離京都不過百里,想威脅幕府么?”

  柴德美冷笑一聲,說道:“30年前,神武高皇帝禁海,仴國百物騰貴,民不聊生。我平戶商幫不畏波濤,給你們送來急需的康貨,你們才能安心詩詞唱和,作威作福。

  不知道多少兄弟葬身魚腹,多少兄弟被大康官府所殺,首級懸掛在城頭腐爛,這條航路是我平戶商幫的血淚鋪成的。。。不說平戶商幫對幕府有恩,畢竟我們也掙到了金銀,但至少我們應該是相互信任的伙伴。

  可是你們吶?大康朝廷稍微給你們點甜頭,你們就要出賣我們,把我們送到南京虎口里。換做你們,還會相信幕府么?我們不想威脅京都,但我們要在小濱港展示我們的力量,時刻提醒你們,出賣我們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此對大家都好。”

  一色范光怒極而笑,大聲說道:“一介海賊,竟敢威脅幕府,可笑!狂妄!你們的要求,幕府一條也不答應。”

  柴德美盯著一色范光,森然說道:“一色大人不要意氣用事,我好意提醒你,如果你們在戰場上再打敗仗,就不是這個條件了。”

  一色范光拍案而起,指著柴德美喝道:“如果你們戰敗,我保證讓你在小濱城受磔刑,受萬刃加身之苦。”

  柴德美笑道:“如果你們戰敗,在下保證禮送一色大人到龍王島,看看我們的船場和炮坊,也許你的腦殼會清醒些。”

  細川賴元伸出手,喝道:“吵死了!你們商談的是軍國大事,如何像市井小兒一般撕扯,士之臉面也不要了么。”

  經這一喝,二人這才閉口,氣哼哼的扭頭互相不看一眼。

  細川賴元說道:“高松城,我可以給你們。但是關東二口,無論如何不能租借。江戶城距離鐮倉只有百里,無險可守,如何能租借給外人。駿府城是關東管領居城,也不能租借給商賈。不過既然你們要與關東貿易,可將金田灣南部的城島租借給你們。”

  柴德美冷笑道:“笑話,我在仴地30年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欺我是三歲小兒不成?供應關東30萬戶,那是海量物資。城島東西不過3里,南北2里不到,又無淡水,如何能駐泊大船隊。不過既然細川大人退了一步,我可以退一步,駿府、江戶二口,仴局必得其一。”

  細川賴元堅定的說道:“此事絕無商談余地。”

  柴德美正色說道:“細川大人身系阿衡之重,天下安危,請慎重行事。一城與幕府,孰輕孰重?太平與戰亂,孰危孰安?一時的不快和傾覆的危險,孰大孰小?”

  一直一言不發的京極高詮忽然說道:“幕府不信任仴局,仴局也不信任我們,如此很難談出什么結果。不如仴局先把細川賴豐大人送回來,以示誠意。”

  柴德美略一思忖,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們,希望賴元大人遵守約定,將竹丸交給仴局。賴豐大人在堺城,我等一直以禮相待,希望細川家不要為難一個孩子。”

  細川賴元不屑的說道:“我是武士,以誠實剛毅為美德,和你們商賈不同。在下答應你們的事情,絕不會反悔。不過今日所談之事,關乎天下安泰,幕府興衰,我要回京都稟明兄長,召開幕府重臣會議,再做定奪。”

  柴德美微微一躬身,說道:“如此我等暫回堺城,靜候佳音。”

  細川賴元說道:“不必,在下兩日之內必回,兩位大人在此休息兩日即可。嘗嘗枚方城的蓮根和美酒,參拜一下百濟王神社。我等所爭在兵略國事,并非是私人恩怨,請允許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柴德美微笑著說道:“如此只好客隨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