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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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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一

  這里似乎不是傳說中的惡石島,沒有絲毫兇戾之氣。

  島分南北,南島是一個無人荒島,就是一塊突出海面的大礁石,四周密布暗礁險灘,鳥船派出小艇測量航道,終究還是放棄了登島的打算。

  南島以北2里是北島,這個島方圓20余里,地勢南高北底,山上有溪水,匯成兩條小河流入大海。南部巉巖疊嶂,密布闊葉林木,北面有小塊的平原丘陵,似乎有開墾的熟田。

  北島西北方向有一個海灣,兩山懷抱,海灘上扣著幾條漁船,大半朽壞,沒有像樣的碼頭,只有一片空曠的海灘,是一片雪白的沙灘。海灘上晾曬著漁網,破破爛爛傾斜在木樁上,似乎長時間沒有出海了。

  臨港有一個漁村,漁村里有一條十字街。街道兩旁大部分是低矮的棚屋,屋頂覆蓋著5尺厚的海草,突出山墻的海草差不多要垂到地下,像侏儒戴著一頂大的帽子。似乎也有木質小樓,遠遠的能看到青瓦飛檐,掛著酒旗茶幌。街上有三三兩兩行人,港灣卻空無一人。

  興致勃勃的好漢們本來打算闖入龍潭虎穴,殺他個七進七出,眼前卻是這么個死氣活樣的窮漁村,讓人不免掃興。

  300料鳥船緩緩駛入小港,此時帆篷已經落下,全靠4個櫓手劃著大船行駛,距離海岸線40丈下錨,整個泊船過程出奇的順利,連圍觀的島人都沒有。

  百步外有赤足漁人挑著盛滿土蝦仔的擔子,悠然走在街道上,有在屋前攏火燒飯的,有老婦人帶著孩子和布販討價還價,一對中年夫妻正在修理門窗。再遠處,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影影綽綽,看不清面貌。

  這漁村安靜的詭異,甚至沒人看一眼這些外來的海客。水手們全副武裝聚在甲板上,躍躍欲試,崇文卻說道:“還不知道這里是不是海妖巢穴,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我帶幾個人先去看看虛實。”

  劉關笑道:“還是我去,大官人把船照顧好便是。”

  崇文點點頭,說道:“也好,啟乾耳聰目明,養浩多謀善斷,你帶他二人去。遇到險情就開銃報警,我立即帶人去支援你。”

  劉關哈哈大笑:“料也無妨。”

  放下小艇,劉關三人披掛整齊,全副武裝越到艇上,緩緩劃到岸邊,然后跳到海水中,把小艇拖到海灘,頭也不回的向漁村走去,水手們目送三人走進漁村,慢慢消失在街巷深處。

  村民都是海外番人,女垂髻,穿花布衫,下褶裙,與大康襦裙相似。男則黑面拳發,大部分身著骯臟的白袍,系著布帶,男女老少皆跣足而行。沒有人和這幾個外鄉人搭訕,劉關也不著急,三人沿著街道緩步而行,好奇的看著海外風情,不時嘖嘖稱奇。

  村子里有一股子海腥氣,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衰敗,街道兩側有布莊糧鋪,甚至還有木匠坊,洗染鋪。不少低矮草房前擺著條案,出售各種稀奇古怪的番物,

  誰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弄來的象牙、南珠、香木、犀角,瑯、珊瑚、玳瑁更是到處都是。海貝、木雕似乎是本地土產,讓他們驚奇的是,像一些鐘表、銅扣、彩花玻璃什么的是西洋之物,怎么到這里來的,恐怕就是一段血腥冒險的故事了。

  除了年輕的番女,李啟乾最感興趣的是花花綠綠的東海異果,大部分聽都沒聽說過。倒是劉關有點見識,給兩個內陸漢子不停講解,那渾身青鱗的是菠蘿,黃皮硬核的是芒果,黑乎乎大棗一般的是檳榔。

  李啟乾指著一堆無花果模樣的果子問道:“舶長,這又是什么,該如何食用?”

  劉關摸摸鼻子,說道:“入娘的,誰知道這番果子是什么狗屁,就叫黑果吧。”

  李啟乾笑道:“明明是紫皮,理應是紫果。”

  劉關怒道:“我是舶長,我說他叫黑果,自然就是就黑果,皮肉發癢么?”作勢欲踢。

  三人說說笑笑,有喜歡的番果就從條案上拿起來吃,扔下幾個銅子兒就走,也沒人跟他們還價,看來大康的銅制錢通行東海,哪里都認。

  劉關的眼睛可沒閑著,早把周遭地勢看的清清楚楚。這漁村南邊一直蔓延到山下,北面就是一方一方的稻田,港口在西面。村中小巷幽深泥濘,曲曲折折看不到盡頭,靜的瘆人。

  漁村中的最高建筑是十字街心的一幢木樓,門窗都上著木板,寂靜無人,透出一股陰森之氣。劉關一指這木屋,說道:“鯰魚仔會不會囚在這里。”李啟乾說道:“我聞見婦人脂粉氣,似乎是個娼寮。”劉關雙眼一亮道:“這倒要查探一番。”

  林養浩一伸手攔住劉關,說道:“不可,這木樓透著邪門,陷在里面可不妙。”

  劉關哈哈大笑:“倒也是,那咱們就明火執仗跟他們談談,轉了半天,嘴里淡出鳥來,叨擾他們一杯水酒如何?”他抬手一指,十字街西南角,正是村中最大一座二層酒樓。

  三人大步走進酒樓,樓內還算寬敞,稀稀拉拉幾桌酒客,低聲說著不知道什么鳥語。他們大步走上二樓,找了個靠窗的食案坐下。

  小二湊上來,劉關粗聲大氣的喝道:“先打三斛酒,再來。。。嗯,就是那桌上的那種飯。”他一指對面,幾個客人正端著木盤大口吃米飯。這是一種海鮮拌的米飯,蝦仁、蟹肉、魷魚和米飯拌在一起,還有幾片菠蘿,好不好吃不好說,煞是好看。

  小二點點頭,嘰里咕嚕說了幾句,退下了。不一刻,小二端著盤子上來,上面擺著三個一尺高的大木杯,小二一一擺在三人面前。李啟乾端起飲了一大口,這酒甜絲絲透著股子清香,他舔了舔唇齒之間的余唾,說道:“不是大康酒水,似乎是一種果酒。”

  劉關笑道:“這是甘蔗酒,東海上最常見不過。”林養浩卻沒喝,銳利的目光四處掃灑。劉關和李啟乾卻什么都不管,鯨吞牛飲,對這蔗酒贊不絕口。

  小二端來三個木盤,正是那種海鮮飯。劉關大贊,忽然低下頭,盯著一塊魷魚肉露出疑惑的神色。好一會兒,他指著盤子讓小二來看,小二莫名其妙,低下頭觀看。就在低頭的一瞬間,一股大力從腦后洶涌而來,頭猛往下撞,原來是劉關一把將小二的腦袋按在木盤里。

  那只手像鐵鉗一樣把小二按住,小二抵死掙脫不開,嘴里鼻孔都塞滿了米飯,叫喊不出。胖掌柜口中番語亂罵,沖上來理論,劉關另一只手一翻,一只短銃對準胖掌柜胸口,胖掌柜一呆,不敢動了。

  樓上幾個客人站起身來,林養浩踢翻木椅,拔出雁翎刀。李啟乾一刀剁在食案上,厲聲喝道:“誰敢上前領死!”雖然不懂他的語言,但是三個惡客兇神惡煞,哪個還敢亂動。

  劉關笑道:“讓我來看看你們到底有什么古怪。”他右手短銃回縮,用銃管撥開案上小二的耳朵,赫然有一道魚鰓,劉關笑道:“在你家二爺爺面前耍花樣么,說,我們的人在哪里?”

  短銃離開胖掌柜不過片刻,只見胖掌柜一聲低沉的吼叫,整個人慢慢變化起來。頭臉扭曲,衣袍崩裂,渾身長出了密密麻麻的棕色短毛,竟然變成了一頭一人多高的棕熊,張開大嘴人立著,怒目圓睜,涎水從白森森的利齒之間往下流淌。

  棕熊作勢欲撲,劉關短銃回指,對著棕熊張開的大口毫不猶豫摳動扳機。短銃轟鳴,鉛子在3尺的距離上從口中射入,直貫后腦,棕熊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掙扎著向后便倒。

  棕熊倒地的瞬間,劉關覺得左手一空,扭頭一看氣樂了。原來那小二倏忽之間變成了一只白兔逃脫了掌握,正一蹦一跳的往樓下逃竄。

  另一邊也形勢大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幾個食客抖動著身形越來越小,撲在地板上變成了一頭頭灰狼,沖李、林二人齜牙咧嘴,目露兇光。林養浩笑道:“啟乾,這幾個妖人留給我,你去把樓梯封住,別讓其他妖人沖上來。”

  李啟乾答應一聲快步走到木梯出口,扒著欄桿往下看,樓下禽聲獸語,怪吼連連。他推動食案,撞爛樓梯欄桿跌到樓下,又踢了幾個木椅下去,木走道被亂木堵的嚴嚴實實。他生怕不保險,又推了幾個木案下去,這才滿意的拍拍手,轉身看樓上的廝殺。

  幾條灰狼圍著林養浩縱躍撲擊。林養浩沒戴兜鍪,身上卻披了甲,那是一指厚的生牛皮,嵌著粗大的鐵釘,刀劍都很難破開,別說狼的趾甲尖牙了。好一個林甲長,左手短刀,右手長刀,長刀勢大力沉,砍的群狼不是腦漿迸裂,就是肚腸齊斷。撲到身前,短刀則狠狠斬下,狼爪都砍下幾只。

  一頭灰狼終于繞到后面,跳到林養浩背上,林養浩躬身猛甩,那狼咻咻的死抓住不放。劉關一把把這頭狼從林養浩身上扯下來,提著尖聲亂叫的狼狠狠摜在樓板上,力道猛惡,折斷了狼脖子,眼看著有出氣沒進氣了。

  片刻工夫,二樓已經倒斃了一地鳘人,濃重的血腥氣中人欲嘔。

  只剩下最后一頭狼縮在一個角落,張口狺狺的吐著舌頭,頸毛炸起,渾身抖做一團。李啟乾大步走過去,一腳把這頭狼踢了出來,李啟乾腳下是步武卒戰靴,鞋頭是鑲了鐵的,這一腳就去了那狼半條命。劉關手銃對著這狼腦袋開了一槍,把那倒霉蛋的腦袋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