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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升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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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倪2金剛

  抽出下面的紙張,先來看看寫了什么。

  才看了兩眼,吳俊輝就有點傻眼,雖也知道古人寫字,習慣從左起筆,由上而下豎排開始。可除了認識抬頭的“字呈吾兄”。下面那些,雖沒有幾個字,卻個個筆畫繁多,加上沒有斷句,愣是要吳俊輝對照簡體字形連蒙帶猜,才知道大意:

  先是問安,再敘舊情,又道初來府上,人地不熟,得虧賴老夫人另眼相看,才立了足。每日教授禮儀,兼習針黹,衣食無憂,兄勿擔心等等。

  心念冬日難熬,已求了府中恩典,翻年就能進府,府上老婦人更有意為我兄婚配,盼近日兄長隨分從時云云(這隨分從時,穿越客也不知何意)。

  又提到初來府上,倒積攢了幾個銅板,讓買幾色禮物,以謝人家救命之恩。

  最后回顧以往遭災落難的,只兄妹二人相互扶持,才沒臥尸道旁,天幸有兄長做個依靠,盼兄長成了家后謹安本分,少與人紛爭,不讓她落個孤苦無依。

  勿念,結尾有晴雯兩字,字體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有錯字沒。

  看到這里,吳俊輝一邊感念這小丫頭的拳拳心意,殷殷切切。又有點驚訝這兄妹二人,一個能寫字,另一個必認字,很是好奇這倆人的原生家庭,必不是貧家破落戶。

  收了書信,整理了包袱,將晴雯帶來的那串錢,連以往他掙的那幾個,用帕子裹了,放到褥子下。又想到,這做個下人果然有前途,他累死累活的才攢了不到百文,還不如晴雯一個月例錢呢。

  吳俊輝見天色尚早,不到晚飯點(一日兩頓,申時過后就要吃晚飯了)。決定先去街上洗個澡,先把內襯鞋子換了。又看了眼那件五顏六色的厚衣,覺得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當睡衣穿吧——真不敢穿出去啊。再取點錢,回來給許大娘、婉婉、田姐姐他們買點禮物。

  想到這,邊取了了錢,拿出內衫鞋子,包裹了,出的門來,和小田氏招呼了一聲,徑直去了街上的混堂。

  前幾天去許家幫傭前,因是齋佛禮道,心有敬畏,許二夯就帶著吳俊輝去了一次混堂,很是見識了一番。

  那混堂所在的街口端是左近一個繁華的所在,車馬絡繹不絕,人流交織,街上兩邊茶館、賭坊、當鋪林立。賣零嘴兒的,賣菜的,拉皮條的,吃茶談數的,放貸的,做人牙子的,還有經濟掮客,夾雜其中,是下層窮人第一愛去的地方。

  吳俊輝進了混堂,擔心衛生,不敢亂用大池子,便多使了幾個錢,買了分隔的單間,用了浴盆,也才3文錢。

  泡在浴盆內,吳俊輝決定規整下未來的出路,無錢寸步難行,這第一件大事,就是盡快掙錢,其次才是贖出晴雯,沒錢拿什么贖呢。另外也看看,能不能結識個得力的人物,以后混個出身,沒有個好出身,也不好在這惟有讀書高的世道上立足。

  聽說今朝前幾年北地用兵,如今又與緬甸還是暹羅什么的摩擦不斷,國用不足,開了賣官鬻爵的口子,只要有錢都能捐個出身,連那奴才秧子家的榮少爺,都捐了前程,只等候缺待選,好運作個實職,說來說去還是要掙錢。

  今天才知道這個世界,水煙旱煙都有了,而煙葉據說原產新大陸,煙葉要傳播到此地,也得近百年光陰,想想這個時空應是大航海時代的尾巴了,接下來就是產業革命了吧?不管怎樣,那海貿才是第一最賺錢的,其次是販鹽,可這兩件生意非世家豪強不能沾惹。或者研究個新技術,開辟新行業,那也得有雄厚資金才行啊。看來只能從小民日常營生做起了,開個裁縫鋪,造紙坊之類的,現在炕都有了,要不要改進燃煤技術呢。

  一時千頭萬緒,也是不知從何做起,關鍵是連本錢都沒有呢。

  幫傭的時候,聽說這許家府上做過京畿道上的大員,仕途不順,家中便做起織錦的行當來,這紡織業倒是可以試試,不知道西方那什么珍妮紡織機做了出來沒有?有時間去京都西洋的教堂尋訪一二,眼前還是先湊個本錢吧。

  神清氣爽的換了晴雯帶來的內襯,再穿上青衫,然后才裹上他以前的爛襖子,腳上穿了那雙有點大的靴子,果然舒服多了,心道有錢了非得報答這晴雯一二不可(對晴雯,穿越客還是有點陌生)。

  看了眼換下來的衣衫爛鞋子,也沒舍得扔,帶回去漿洗一下做個鞋面啥的,對窮人來說,一個爛布頭都很有用處的。

  出了混堂,帶了自家東西,邊走邊貪看這兩邊的街景,今朝立國不足百年,勢頭正蒸蒸日上,輕徭薄賦,重視農桑,政治聽說還算清明,民間少有饑餒,這大都端的繁華萬分。吳俊輝一時內心激蕩,發家大業時不我待啊。

  順著街道,又在街邊買了些價格不貴,又很用心的東西,準備帶回家做禮物。

  不遠走到一家千金坊旁,坊前圍著一群人抻著脖子,正看稀奇。

  吳俊輝見天色還早,便近前來,只見坊前兩個閑漢推攘著一個瘦削漢子,那漢子左躲右閃,妄想沖過阻攔,可還是被阻了下來,心有不甘,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大喊:

  “憑什么,這憑什么不讓俺進去,俺又不是沒有錢,還有沒有理了?”

  街上眾人也是議論紛紛。一人道,“這開賭檔的,竟然還阻客,有錢都不掙,真真少見多怪。”

  千金千金,吳俊輝還以為是千金坊開藥店的呢,沒想到是家賭坊。又聽一人道,“你們路過的或許不知道,不讓進的這人,早前便賭的家破人亡了,先是賣了房子,后賣了媳婦,僅剩一個哭瞎眼的老娘,和他窩在城外墻根的草棚里日日吃風,眼見這冬日都熬不過去了。倪二金剛素來仁義,又是街坊,怎會放他進去呢。”

  “如果只有他一人,倪二定會放他進去,也不怕賭死了他,說不得死了更好呢。”

  “不知道這幾日,從哪里弄的幾個閑錢,不先緊著自家老娘,卻先來賭坊耍,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就是呢,耍錢也偏偏來倪二眼前,這大都也不止一家賭坊,這不討打嗎?”

  “看他那身子骨,剛才倪二哥也是留了情的。”

  “要我說,還是打死的好,大家伙再把他那瞎眼老娘,送到養濟堂去,省的遭罪。”

  “真該千刀萬剮。”

  “不知道好歹的東西。”

  “散了散了,免得腌臜了眼睛。”

  圍觀的眾人,慢慢散去,那賭鬼卻是蹲在千金坊門前,就是不走。

  人群散去,卻顯出挎籃子的許大娘來,原來也在人群中看熱鬧呢。吳俊輝驚喜上前,“娘,咋走到這街上來了?”

  “啊,多官也在呢,那賴府東西取了沒有?”許大娘不等人近前,便問道。

  “晌時邊和二哥取了,已經送家了。”吳俊輝上來拿過許大娘的籃子,很是沉甸甸的,用塊厚毛氈蓋著,也不知道是什么。便問道,“都是些啥?倒是不輕呢。”

  因是自家孩子,也沒客套,許大娘便讓過籃子,接著道,“東西取了就好。前幾日去許府上,人來人往的,東西賣的差不多了。這不,便又去卜家鋪子上,靠著你景大哥進了些糖霜、沉香,還有些冰片、檀香。”

  景大哥景崇德是許大娘的小女婿,才十八歲,在一家姓卜的香料鋪做伙計,為人精明擅數,很得東主家賞識,那東家還說,要不是自家女兒小,早招了女婿。

  加上自己又很會經營,日子過的比許二夯好多了,小家小戶的,也只他一個人,拿這邊老人做親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很是孝順,常補貼家用。

  吳俊輝迷糊那幾日,虧小田氏衣不解帶的照應,連這景大哥也幫著延醫用藥,雖然沒記住容貌,倒是記住聲音了,人很精明,說話卻是個靦腆的。

  “又是景大哥的人情,雖然比街面上便宜不少,但這么久了,倒連累景大哥吃掛落。”吳俊輝道。

  “那卜家做的就是這門生意,他家靠著鋪子,頂多賺些上門客人的錢,全指望我們這些走街串巷,穿家過戶的幫他銷東西呢,他本就該讓些利來。”許大娘解釋道。

  “是這個理兒,還是娘有見識。”吳俊輝挎上籃子,一把攙過許大娘。

  許大娘趕緊躲過,“你身子才好,掂個東西還行,不用理會我,你娘身子好著呢。”

  回頭又看了眼千金坊,說,“好孩子,娘丑話說到前頭,咱可不能到這里耍子,這人要是沾了賭字,便要廢了。”

  “娘,你就放心吧,吳貴再不知道輕重,也不會沾惹這些玩意。要是真沾了,哪還有臉來見娘呢。”吳俊輝保證道。

  “好孩子,娘信你,你也幫娘看著點你許二哥,那也是個不省心的。”

  兩人說著便要回去,這時千金坊坊門打開,走出一個人來,三十八?亦或四十左右,中等身材,身著錦衣,面上黝黑,環眼大頭,頷下鋼須,竟是十分的惡相。

  那賭鬼見坊門打開,便撲了上去,剛叫了聲倪二哥。卻被那人一腳踹倒,竟看也不看,走到街這邊來。才踱了兩步,看到站在街邊的許家母子,忙換了笑臉,拱手為禮,道了聲,“許家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