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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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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 過年了

  正月初五,休沐的最后一日。

  一大早,長安街上,就滿眼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把街市擠得滿滿當當;樹梢上皚皚的白雪,雖是薄,卻還沒有褪去;元宵燈會未到,但樹木上、屋檐下,張燈結彩,甚是喜慶。

  做買賣的比前些年也多了不少,更有許多城郊的小販涌入,趁著年節來賺些銀子;叫賣聲,攬客聲,此起彼伏,目不暇接,讓人不能“安心”逛街;混跡在人群中,絲毫不感到寒意,摩肩接踵之間,反倒有點熱乎。

  大紅的燈籠和喜慶的春聯,還都在各個鋪面上掛著,裹著那煮著的吃食冒出來的白氣,讓人心頭暖暖的;街面上上還有新落的爆竹殘片,大人帶著小孩,出來看個熱鬧,逛個早市。

  今年的大明可是比去年安穩喜慶,賣糖葫蘆的老大爺嘴角倒是不由地揚起來,呵了口氣。

  在那街道中間,有兩位男子,頗為引人注目:年輕一些的后生,六尺的身長在北方倒是不出眾,細長的眼睛,微微麥色的皮膚,也并不討時下鐘意“白面柔弱書生”的大明娘子們喜歡。

  看那一身藍色長衫,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的樣子,只是那衣服的質地不凡,人也有些精干英挺的氣質,微微引人側目。

  倒是在他一旁,那位無須老者頗有些昂藏,衣品不凡,經過的人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京城中人見多識廣,自是知道,這老者想必是內官了,看樣子,平級還不低,怕不會是個少監罷。

  一路走著,老者落后半步,倒是讓旁人不免猜測,這個不甚奪目的后生,是哪家的公子哥。

  老者伴著后生就隨著人流,慢慢閑逛著,及不外,還有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在跟隨著。

  ......

  后生輕聲道:“魏伴伴,這街上著實熱鬧。”臉上也浮現起笑意,比那后世過年時節,喜慶十倍不止。

  “是......朱公子,”似乎略微有些拗口,老者回道:“多虧圣天子在上吶。”語氣倒是真心誠意,他確實覺得現在的天子,比他父皇和皇爺爺是要圣明多了。

  “哈,倒是會說話,”后生聞言失笑,不由看了老者一眼。

  半晌,后生方才又輕聲問道:“營中可有人管事嗎?”年近六旬,又是內官,再者御馬監中其他差事也是重要,總不能常在四衛營中。

  “梁大人很是合適。”眼神不變,略微沉吟,老者輕輕說道。

  御馬監提督的四衛營,是天子親軍中的親軍,但確實不好由內官日常操練,那就必須是天子信重親信之人,何況身旁的梁指揮僉事,比起錦衣衛番子來,倒是更像個軍將。

  聽到老者說話,另一邊落后幾步的壯年男子,聞言愕然不已;他本一直在警惕地看著四周,此時也是不由側過頭看來;若是旁人細細觀察,這壯漢,眼神警惕,腰間鼓囊,還不時和散布在街角四周的行人,交換著眼色。

  點了點頭,那后生未置可否,轉而又是吩咐道:“開春后,徐大人的事情,魏伴伴可得好生盯著。”似乎是擔心老者不以為意,后生目視對方,正色道:“這可是大事。”

  那老者一愣,竟想不到天子對于種甘薯之事,會重視至此,真有太祖躬身隴畝的風范啊,他心中一邊感嘆,一邊鄭重應是。

  .........

  “公子,此處人多,咱們出來也有半個來時辰了,可是能回去了?”掙扎了半晌,另一側的壯漢終究是硬著頭皮,打斷這難得的閑適時光,向前幾步低聲道,終是擔心安全。

  “不急,再去前面的茶樓坐坐,”后生不以為意,臨時起意,又是皇城邊上,還有百十東廠、錦衣衛暗中保護,自己內里著了軟甲,應該是無虞;宮中現在也沒人在自己旁邊耳提面命,可以稍微“任性”些許。

  壯漢無奈,只得退后半步,面色不動,手上比劃出一個手勢,四周的行人中,悄悄然有幾個,走入了前面的茶樓;隨后又有幾人,往茶樓后門而去;又有幾人似乎無意地,將那茶樓大門給圍住了。

  后生倒是不以為意,抬頭看了一眼,邁步走入這間掛著“有間茶樓”牌匾的茶樓中去。

  推門進到里間,馬上有店小二熱情迎上,見來者衣著質地不凡,心中暗道是哪家的低調富貴人,手中卻是不停,趕忙殷勤伺候。

  幾人進到內間,舉目看去,堂中茶博士唾沫橫飛,一眾的茶客也是興致頗高,時而搭茬。

  “話說那福王身家豪富,用富可敵國,都不足以形容:銀子比之皇帝的內庫還要多,王府比那乾清宮還要闊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日進百金不止,頓頓美食珍饈,夜夜鶯歌燕舞,好不快活.....”

  “你這茶博士,他那府院能比皇帝的大?”

  “嗨,這位看官,當年萬歷皇爺為了這個兒子,花了多少錢,那可是眾所周知;你看到了皇帝這兒,連上朝的殿堂,都修不成了呀?誰有錢還不是一目了然?”

  “有錢、有錢,先生快快說說最近的案子吧!”

  “來嘞,話說那洛陽周書生,生有一女,年方十歲出頭,卻是出落得清秀可人;不曾想那王爺,卻是個好這口的,一日街上撞見.......”

  見領頭的后生似乎聽得入神,店小二湊趣道:“這王府的腌臜事,現在已經在京中傳遍了;客官要是留下來喝茶吃食,一會還有長沙王的府中千百各邦女子,川中餓死護國將軍的趣聞吶.....”臉上滿是殷切。

  但他心中也是古怪,往常大家伙說說皇帝倒是無事,說藩王宗室多了,卻是番子、五城兵馬司的人就要上門警告了,現在已經好幾天了,還不見人上門,略微有些古怪。

  后生聞言,微微愕然,隨即道:“唔,有賞。”

  旁邊的老者連忙拿出些許碎銀子,給到小二,只把他樂得眉開眼笑。

  “回罷。”后生又轉頭吩咐道,一行人又反身出門而去;只留下笑容未散,眼中卻愕然的小二,在門口吹風。

  已是天啟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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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啟元年正月,擢錦衣衛指揮僉事梁慈,督四衛營事。

  ——《明·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