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熱血錦衣衛

首頁

第53章 放火


  兩次行宮失火,更有多名官員朝見不到,令朱厚熜怒不可揭,如此藐視天子,便令陸炳派出錦衣衛緹騎,四下緝拿。
  嘉靖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朱厚熜御駕一行,便到了河南重鎮衛輝府,這衛輝府下轄十一縣,地處中原腹地,豫北平原之上,西依太行,南臨黃河,東接齊魯,北通神京,是豫北衛輝、彰德、懷慶三府之一。
  眼瞅著大隊人馬即將抵達衛輝,卻是突然一陣大風起,帶起地上的塵土,將前方的人馬吹得人仰馬翻,一時間,隊伍竟然混亂不堪。
  前隊混亂,致使后面的人馬不得不停了下來,躲在車架之內的朱厚熜正與陶仲文論道,忽然聽見外面喧嘩聲大起,便站了起來,還未等敲響銅缶,黃錦敲門進來,神色有些慌張道:“皇爺。”
  朱厚熜問道:“外面發生何事,如此喧嘩?”
  黃錦道:“皇爺,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朱厚熜見黃錦不肯說什么事,便走到車架處,向外張望。陶仲文也起身跟在朱厚熜身后,看向外面。
  只見,黃沙滿天,大風呼嘯,旌旗獵獵,將前隊人馬吹得竟不能前行,這時,忽然平地卷起一陣旋風,初時,這旋風尚小,只是圍繞旋轉,而后便越來越大,似有狂暴之意。
  這旋風卷過之處,帶起地上的塵土,向著朱厚熜所在的車架處卷來。
  黃錦尖叫一聲:“護駕,護駕。”一個健步攔在了朱厚熜的身前。
  這時,一匹健馬嘶鳴著來到車架前,長刀出鞘,便從馬身上縱身躍起,跳到了車架上,護在朱厚熜身前,卻是錦衣衛陸炳聞聲而至。
  那股旋風卷來,朱厚熜有黃錦、陸炳等人守衛,身旁又站著一位面色不驚的道人陶仲文,便心中鎮定,只是開口問道:“上師,此何祥也?”
  陶仲文手指掐算一下,又看向那漸漸已經經過車架,隱有消散之意的旋風,說道:“回陛下,主火。”
  朱厚熜聞聽陶仲文說此旋風征兆乃是有火災之虞,心中猛然一驚,再看那股旋風在經過車架之后,便漸漸消散了,天地復又歸于平靜。
  前隊這時整理好隊伍,便又向前出發,陸炳見已經安然無恙,對著朱厚熜一拜,下了車架,翻身上馬,護在左右,而剛剛去前隊查探情形的陳寅才返回來,下了馬回稟道:“陛下,一陣怪風,吹翻了前面的隊伍。”
  朱厚熜道:“朕知道了,繼續前進。”
  “遵旨。”陳寅看都沒看陸炳一眼,翻身上馬,又趕回前隊,指揮隊伍重新上路。
  朱厚熜將想要的退下的陶仲文留下,兩人再次進入車架內,朱厚熜坐下后問道:“上師,可用道家術法破之?”
  在聯想到兩三日前,趙州行宮和臨洺鎮行宮,在他車架出發之后發生火災,將兩處行宮燒做白地,是以,朱厚熜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慌亂,便想要陶仲文作法破之。
  這陶仲文笑道:“陛下,無法可破。”
  朱厚熜又道:“上師何意?”
  陶仲文復又說道:“火終不免,貧道可護陛下安全無虞。”
  朱厚熜見陶仲文如此肯定,便也放下心來,繼續與他探討道法。
  復又行進數里路途,便到了衛輝行宮所在,在到達衛輝之際,前來見駕的汝王朱佑槨率領地方官員在郊外迎接皇帝御駕。
  見禮之后,眾人便簇擁著皇帝進了衛輝行宮,朱厚熜興致勃勃,特意降旨賜宴慰勞汝王等人。
  一時間,行宮內鼓樂聲起,君臣同樂,開懷暢飲之后,朱厚熜不免有些勞累,連日來的南行,旅途疲倦,便下令撤了酒宴,回到準備好的寢宮休息。
  只是陸炳卻沒有入睡,今日,有旋風卷過車架,那個道人陶仲文表示主火,陸炳便暗自留心,叫來鄭壁,多準備了幾桶水,放在了朱厚熜寢宮周圍,準備應付可能發生的火災。
  只是,陸炳從晚間一更開始,等到了三更,也是相安無事,在吩咐巡夜校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內,蓋上被子,進入了夢鄉。
  夜色撩人,隨駕南行的侍從宮人早已安頓下來,連日的奔波,眾人甚是辛勞,很快也都進入夢鄉。
  四更天,正是人們沉睡最深之時,有兩個人影正大光明走進行宮,小心翼翼繞過幾處巡守侍衛,即使碰見避無可避的侍衛后,那二人出示腰牌之后,也都安然通過。
  待到了皇帝朱厚熜的寢宮外圍,又躲過一隊侍衛之后,其中有一人小聲道:“師傅,咱們要干什么?”
  這說話之人正是陸良,他跟隨醉道人幾日,在進入河南之后,另外兩人分別離去,只剩下陸良繼續跟著醉道人。
  只是,陸良對這醉道人的行為頗為不解,派出去的兩人分別燒了趙州行宮和臨洺鎮行宮,且都是在朱厚熜離開之后燒的,這是何意,陸良甚為疑惑。
  待朱厚熜一行進了衛輝行宮之后,醉道人便帶著陸良回歸隊伍,這萬人的南巡隊伍,少兩個人,多兩個人全無分別,出入只看腰牌。
  是以,當進入四更天之后,醉道人便叫起陸良,二人來到了朱厚熜的寢宮旁的一間大殿外。
  醉道人示意陸良不要出聲,然后將這間大殿的殿門推開,閃身進了里面,陸良緊隨其后,也進了大殿。
  大殿內,昏暗無比,黑夜中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道亮光浮現,卻是醉道人從懷中摸出一根火折子,吹燃了火苗。
  陸良借著火光,環視一周,只見這間殿內竟是無人,殿旁另有一間屋子,似是有人在里面熟睡。
  醉道人附在陸良耳朵旁說道:“為師,送你一樁富貴,等會沖進去救人。”
  陸良還是不解其意,只是醉道人將身后背著的酒葫蘆拿了出來,然后將里面的酒水潑灑在了門窗之上,陸良悚然一驚,小聲道:“師傅,你要干什么?”
  醉道人神秘一笑,黑暗中,竟是如此陰森,然后將火折子湊到沾滿酒水的門窗之上,那火苗便瞬間燃燒起來,而后烈焰便瞬間折騰,炙熱熏烤的二人情不自禁后退了兩步。
  天交四鼓,這間行殿突然燃燒起來,由于衛輝行殿俱是用木材、葦席、氈帳所搭蓋,且如今正是初春時節,又是干燥天氣,頃刻之間整個行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兇猛的火舌望而生畏,沿著這間行宮瞬間燒向其他大殿。
  烈焰燃燒的聲音將熟睡中的侍從驚醒,另有侍衛奔跑呼喊救駕,只是在這火場之內,無人知曉皇帝朱厚熜睡在哪間行宮,大火熊熊燃燒,火借風勢,越燒越猛。
  在大火燃燒起來的瞬間,陸良便被這火焰逼退,情不自禁跑向里面,醉道人這時也向著里面走去,然后對著陸良說道:“為師去也,記住,救了里面的人后,跟在為師的身后。”
  陸良還未回話,便聽見里間有個女子的呼喊聲傳來,陸良腦子有些不夠用,醉道人一指屋內,說道:“救人。”這兩個字說完之后,醉道人猛然撞向那處還未燃燒起來的墻壁。
  醉道人身體發力,便將這面墻撞出一個大洞,從里面跑了出去。
  陸良聽見里面的女子呼喊聲,便不再猶豫,猛然奔向里間,這里間屋子,此刻也是燃燒著火焰,只見煙霧繚繞,一時之間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陸良捂住口鼻,大叫道:“有人在嗎?”
  “快救本宮,本宮在這里。”一個女子驚慌失措的聲音,似乎從里面的床榻下傳來。
  陸良摸索著進入到里面,眼見著此處大殿就要崩塌,便也顧及不了什么,沖進去摸到床榻處,伸手探了下去,入手出一陣柔軟,陸良沒有多想,還未等做出反應,一只嫩嫩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臂。
  陸良便拉著這個人沖向外面,剛剛沖出房間,這間房子的頂粱便帶著火焰坍塌了下來,砸落在地上,火星四濺,又引燃了屋內的其他物品。
  陸良拉著這個女子,往外跑去,沿著剛剛被醉道人撞破的大洞跑向外面。
  只是到了外面,到處都是火海,火光四射,呼救聲,哭喊聲,連綿起伏,又有一些被困在火海中的人們掙扎、翻滾的身影。
  陸良心中暗罵,該死的醉道人,好好的放什么火,只是此刻不是抱怨的時候,他得想辦法先逃離此處,一面困在火海中。
  四下張望,手中仍是緊緊拉著那個女子,也不管她的呼喊,看見一處墻壁上的人形大洞,陸良大喜,便又向著那處大洞跑去,接連穿過三四個大洞之后,陸良便跑出了火場。
  只是此刻,到處都是奔跑的人影,也有拿著救火之物想要撲滅大火的侍衛,只是火勢兇猛,烈焰騰騰,一時之間竟無法靠近。
  陸良拉著那個女子又往外面跑了一段距離,確定遠離火場之后,這才停下腳步,躲在一處矮坡后面,返回身觀察這場大火。
  “快松開本宮。”女子叫道。
  陸良這才仔細打量被他救出來的女子,只一眼,陸良便叫道:“怎么是你?”
  這個女子正是去年在天壽山大峪山奪他腰刀想要自盡的那位后宮妃子。
  只見她身上胡亂套著衣服,不知是不是慌忙中穿錯了,腳下雖然穿著鞋子,只是這一路被陸良拉著逃出火場,氣喘吁吁正怒目看著陸良。
  方皇后這段時日,坐在車中,一路向南,今日到了衛輝行宮,待朱厚熜散了宴席之后,便早早睡了,只是迷迷糊糊間,似有什么烤焦的味道傳來,睜開眼睛,便看見四處都是火光,慌忙套上衣物鞋子想要跑,只是大火熊熊,煙霧彌漫,一時之間竟困在屋里,無奈之下,方皇后便鉆到了床榻下,正暗自焦急的時候,這個少年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看著眼前仍然不松手的少年,方皇后說道:“快松開本宮。”
  本宮?陸良眼睛瞪大了,一時之間,難以想象眼前這位竟然是朱厚熜的皇后。
  “皇后?”陸良試探著問道。
  “還不松手?”方皇后又是說道。
  “啊?哦,忘記了,忘記了。”陸良松開拉著她的手,只是在松開之際,又情不自禁捏了一下,挺嫩的小手,想不到這輩子還能有幸拉著一位皇后娘娘的手,陸良如在夢中。
  方皇后揉了揉被他剛剛一直捏著的手,然后又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看著陸良道:“你是陸良?”
  “回娘娘,自我介紹一下,卑職陸良,錦衣衛小旗。”陸良正色道。
  方皇后“噗嗤”一下笑了,在火光照耀下,竟然有些明媚動人。
  “念你護衛本宮有功,免你無禮之罪。”方皇后笑過之后,面容一板,又接著道。
  陸良傻眼道:“合著白救了?”
  方皇后白了他一眼,看著遠處大呼小叫呼喊著救駕救人的人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兩個人只是躲藏在這里,安靜的等到著天亮。
  卻說剛剛火起之時,朱厚熜猛然被烈火驚醒,服侍在他身邊的內侍、宮女被外界的大火,嚇得四散奔逃,跑的一個都不剩。
  熊熊烈火包圍,朱厚熜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想起白日里陶仲文所言,此刻應驗了,心中嘆服陶仲文的道法高深,只是護朕安全無虞,何人可護朕,莫非今日就要駕崩于此,朱厚熜心中恐懼。
  正在此時,一聲大喝,而后便見一個壯碩之人,頭上頂著一床淋濕的棉被,從火海中沖進行宮。
  “皇上,皇上,在何處?”這人大叫。
  朱厚熜大喜過望,叫道:“陸炳,朕在這里,快來救朕。”
  陸炳頂著濕漉漉的棉被尋聲到了近前,只見朱厚熜穿著睡衣,正神色慌張的不知所措,陸炳二話不說,將頭頂的濕棉被蒙在朱厚熜身上,背起他轉身沖出火海,陸炳一連撞開數道燃燒著的木頭,將朱厚熜救了出來。
  外界,早有四處尋找朱厚熜的侍衛迎了上來,將朱厚熜從陸炳的背后接下來,安放到了停在安全地方的車架之中。
  陸炳護在他的身旁,朱厚熜這才平靜下來,看著滿身灰燼的陸炳,說道:“多虧了你,朕才得救。”
  陸炳道:“陛下洪福齊天。”
  朱厚熜擺了擺手,讓他坐下,君臣二人便一同看向仍在燃燒著的行宮。
  這一夜,當真是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