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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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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古怪的夢

  陳震手腕一翻,將茶湯通通倒在地上,罵了句不堪入耳的粗話。

  陳活著在茅房來來回回不下五六趟。

  第七回,陳活著扶著腰捂著屁股,身軀顫抖地推開那道木門,一陣翻江倒海后又扶著木門走出茅廁。

  陳震掐著鼻子在門外冷眼旁觀,一手掐著鼻子,一手來回搖著蒲扇:“你小子的屎怎么這么臭?”

  陳活著臉青唇白,幾乎虛脫地反駁道:“你拉的屎不臭?”

  陳震嘖嘖地搖了搖頭沖進茅廁,力求速戰速決。

  陳活著艱難地回到閣樓,換過衣衫后一把癱倒在床上,他發現身上的傷口還真恢復如初,愈發對長生塔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陳活著摸了摸肚皮,他算了算足足七回,腸子都給捋直了,肚子的痛感才略有好轉,屁股卻還火辣火燒,像是狼吞虎咽了大堆辣椒,隔天出弓疼痛難言的感覺。

  身心平復下來后,陳活著在床上翻來覆去,雖然吳飛俠信誓旦旦地保證之桃姑娘的傷勢別無大礙,只需好生休養很快便能痊愈,但陳活著仍是放不下心來,心想著要不去學塾走一趟?

  陳活著有些猶豫不決,他在得知老夫子要離開小鎮的消息后,心里頭像是灌了鉛水一般,他有何面目去見那位對他寄予厚望的圣人先生,更不知該如何開口與之桃姑娘提及此事,顯然,就連之桃姑娘也被蒙在了鼓里。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陳活著還是決定得去學塾一趟,不過這得往后推遲兩天,因為之桃姑娘剛受了傷,需要好好休養,容不得別人打擾,再者之桃姑娘的傷勢他實在是難逃其咎,估摸著老夫子這回正在氣頭上呢,還是先緩兩天等老夫子消了火氣再說罷。

  在床上躺了一會,陳活著昏昏入睡,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明明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在迷迷糊糊之間,他卻冷得蜷縮成一團,如同一只塘蝦。

  夢境之中,陳活著墜進一片無盡深海,周遭是冰冷刺骨的海水,上離海面千萬丈,腳下深不見底。

  一切都出奇地死寂,陳活著奮進全力地往上游,卻無論如何都游不出這片深海。

  微弱的光線透過層層海水照下,明滅不明。

  孤寂的海無聲無息,吞噬著浮生萬物。

  陳活著看清了這些海水的顏色,猶如潑墨,他漸漸放棄了抵抗,雙手環抱著膝蓋任由身軀浮沉,若墜入了無盡深淵,無依無靠浮沉流蕩。

  忽然之間,在海底的深處傳來一道沙啞平靜的聲音:“你為什么要放棄?”

  不等陳活著回答,四周再次昏暗了下來,適才若隱若現的光線不見蹤影,陳活著完完全全置身于黑暗之中,冰冷的海水讓他窒息,一對金光燦爛的燈籠憑空出現在眼前,后知后覺竟然是一雙巨大眸子,瞳孔之中如印金缽。

  陳活著正要看清那雙眼眸的時候,整座夢境遽然破碎。

  斗轉星移,陳活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才發現一切都只是夢,下意識地摸了下背脊,剛換好的衣裳已被冷汗濕透。

  陳活著起身怔怔坐在窗邊,目光投向窗外那棵老槐,神思又回到那個夢境之中,細思極恐。

  那片似被潑墨染黑的深海何曾熟悉,與那座苦海汪洋極其相似,還有那頭未知生物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自從吞下了那顆龍珠后,陳活著總會碰上種種怪事,因此還差些丟了小命,好在得到了城隍爺的指點以及吳飛俠的大方解惑,這才多多少少解開了其中的一些疑團,可即便如此陳活著仍不敢掉以輕心。

  起碼在踏上武路一樓之前,不能往鎮子外瞎跑,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能免則免,盡管前兩回都有高人出手解局,可誰敢保證這份運氣什么時候會到頭,若要再遇上那些想要一嘗‘長生肉’的山精鬼魅,可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陳活著很少有左耳入右耳出的時候,他沒有忘記吳飛俠的叮囑,吳飛俠讓他閑來無事便到座城隍廟走動走動,城隍廟里的香火氣多少能蓋過一些真龍之氣,類似于鐵柱磨針的道理,即使很難將一根碗口粗的鐵棒磨成纖若毛發的細針,卻是聊勝于無。

  陳活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恨不得把床鋪被都搬到城隍廟去,想了想又一臉為難的樣子,正所謂進屋喊人入廟拜神,這回又得大出血了。

  陳活著取出那兩枚名叫神仙膽的石子,一顆收入懷中,一顆重新藏到床底下的瓦罐里。

  本來陳活著想拜托吳老頭將其雕成一對飾物,誰知吳老頭說這兩枚石子極其稀罕,生怕糟蹋了這么好的胚子,壓根就下不去手,還說什么這兩枚石子或許會對他往后大有裨益。

  起先陳活著只當做是吳老頭的推搪之詞,但在親身經歷過種種光怪陸離的遭遇后,他確信吳老頭沒有糊弄他,這兩枚意外所得的石子絕非凡品。

  隨后陳活著嘆了口氣,呢喃了一句:“白便宜了那殺千刀的家伙。”

  陳活著下樓后,看見陳震正捧著一包油酥花生米,悠然自得地舉杯小酌,。

  陳活著想藉此透露出踏上修行一途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父子之間的情誼向來如山,含蓄而厚重,在一些值得雙方商榷的事情上,容不得一丁點兒戲,陳活著直覺一旦他提出修行這個想法,陳震定會將他的話當做笑話,最起碼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活著問陳震借二十個銅板,陳震問他借這么多錢干嘛,陳活著沒有說出原因,只硬著頭皮問陳震借不借。

  陳震小呷了一口杯中酒,拈起一顆油酥花生放入口中,大大方方地說借錢可以,可談到錢銀這門子事,老子跟兒子也得清清楚楚,這世上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陳震趁著醉意道:“豆腐坊里泡了二十斤黃豆,只要你都給老子磨完,一斤黃豆一枚銅板,二十枚銅板一個子都不少。

  陳活著咬牙答應了下來,挽起袖子便到豆腐坊里頭忙活。

  陳震看著少年在豆腐坊中忙碌的身影,輕輕揉了揉眉心,一如往常般吸了一口老木煙斗,拋起一顆油酥花生,抬頭吞入口中,嘎嘣嘎嘣咀嚼。

  直至夕陽西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陳活著終于將二十斤黃豆磨完,裝滿了兩只大木桶。

  陳活著直覺周身背痛,但總算是將那二十枚銅板拿到手,打掃干凈豆腐坊后便摘下圍腰的裙布,回到一門之隔的廳堂,發現陳震早就醉倒在八仙桌上,這回正扯著旱天雷,酒壇空空如也。

  陳活著頓時就著急起來,便推了推陳震的手臂,不見有動靜,正要要跳腳罵娘,只見陳震握拳的手一松,手心滾出了大堆銅板。

  陳活著逐一數清,不多不少剛好二十枚,陳活著白了眼趴在桌上不知真醉還是假醉的陳震,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后長出了一口氣。

  望向門外,天穹上那片如火琉璃逐漸散失色彩,陳活著吹熄油燈,鎖上豆腐鋪子的大門。

  待少年離開蘇生巷后,余煙裊裊的油燈死灰復燃,映著醉倒在桌上的男人,有些冷冷清清。

  油燈靜靜燃燒,木門咚咚被敲響,屋外的人喊了數聲臭豆腐,見沒人答應便掏出一根鑰匙把門打開了。

  在給陳震裝上這扇新門的時候,男人私底下留了一把鑰匙,為的就是防備眼下這種情形。

  來者便是財神客棧的黎馬掌柜,他拎著兩壇芬芳馥郁的秋水桃花燒,還有一包肉香醉人的鹵牛肉大步進門。

  瞧見陳震正在呼呼大睡,黎馬便要伸腿往那張新添置不久的八仙桌來上一腳,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吃一塹長一智,他可沒少吃虧,而且每回吃的都是新鮮熱辣的啞巴虧,誰知道陳震那家伙會不會又藉著什么借口,讓他給添一張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