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司,庭審大堂。
堂內站滿了人,有當事人,差役,以及吃瓜群眾。
堂上端坐一人。
男。
三十左右。
冷。
酷。
堂上掛著一塊匾,格外引人矚目。
匾上寫著四個字,明鏡高懸。
……
“堂下何人?”
一聲威嚴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聲,連吃瓜群眾心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王八卻笑了,笑的還很大聲。
“能不能換個詞,這句話真的很二。你若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那把我帶到這里干什么,這不明知故問嗎。”
還有一句話,只是在喉嚨里嘀咕,不敢說出來。
“簡直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即便沒有后面一句,前面的那些話已經足夠令人震驚了。
大家都沒想到,王八竟然敢這么說。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道:
“這人好大膽。”
“他是沒見過懸鏡司的手段,才敢如此囂張。”
“有好戲看咯。”
……
只聽啪的一聲,堂上之人將驚木一拍,厲喝道:“大膽!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王八不耐煩的說:“你帶我來,不就是為了審案。能不能抓緊時間,提高效率,大家都很忙的。浪費時間等于浪費金錢,納稅人的錢不是錢啊。”
前面的話,大家都能聽懂。
只是這最后一句,納稅人是什么人?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堂上之人怒了。
正要發火,就見旁邊有一人站出來呵斥。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告訴你,這位可是我們懸鏡司少掌使包世明包大人。”
說完,轉過頭看向包世明。
包世明面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是極度舒服。
這種話,讓旁人說來是最好的。
如果自己說出來,那就掉價了。
原本以為,王八聽了包大人的威名該收斂了,沒想到,他又笑了。
“包大人?哈哈……”
包世明怒道:“你笑什么?”
王八停下來,行禮道:“原來是包大人,久仰久仰。”
包世明臉色這才好轉:“既然知道我的威名……”
話還沒說完,又聽王八插話道:“你別誤會,我說的是包大人,不是你。你是誰我都不認識,怎么會久仰呢。我說的包大人,是我們老家的那個黑臉,人送外號包青天。”
“你!”
包世明的臉更黑了。
咦,這點倒是越來越像包青天了。
只是這話王八不敢說出來。
……
堂外的人們議論紛紛。
說這人好大膽子,待會兒沒好果子吃。
牛根聽了,擔憂的不行。
朱子謙卻神態怡然:“八哥不會有事的。”
牛根不解:“為何?”
“你知道八哥為什么要這么說,這么做?”
“不知道。”
“不知道就對了。”
牛根聽的一頭霧水。
朱子謙呵呵一笑,開始闡述。
“常人都知道,來了這里最好的辦法是低頭認罪,請求從輕發落。”
“可八哥是常人嗎?當然不是。”
“我跟八哥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八哥說的每句話,都好有深度,好有哲理,以至于我差不多都聽不懂。”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若我們能聽懂、看懂,那才糟了。反之,我們都看不懂,那就對了。”
說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牛根還是不明白:“對什么對?”
朱子謙沒好氣的說:“對牛彈琴。”
……
“來人,上刑!”
包世明懶得跟他廢話。
既然這人不知好歹,那就讓他知道知道,長長記性。
這時,忽然聽到堂外有一人高呼。
“且慢!”
眾人回頭一看,呼喊之人是一少年,十六七歲。
有人認出來了:“是何大人的三公子。”
沒錯,叫停之人正是小三,何潤西。
何潤西解開護欄,走了進來。
先是朝包世明行了一禮,接著問:“為何上刑?”
因為何潤西的身份,包世明并未呵斥,只說了句:“藐視公堂。”
算是給了個解釋。
換了其他人,包世明怕是說都懶得說。
何潤西躬身道:“剛才堂上之事,學生也看的清楚,并未發現有藐視公堂之處,還望包大人明示。”
包世明往身旁瞥了一眼。
旁邊之人立刻明白,往前一步,說道:“此人剛才說,「包大人是誰我都不認識,怎么會久仰呢」,還不是藐視?”
何潤西搖頭道:“非也,八哥只是說了句實話。”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剛才一個八哥已經夠讓人驚訝了,現在又來個小三。
這是要大鬧懸鏡司的節奏啊。
不過,吃瓜群眾卻是相當的滿意。
香甜可口的大瓜,一個接一個,好吃,好吃。
包世明正要發火。
只見,何潤西又躬身行禮道:“八哥說不認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實話,如果不認識,非得說認識,還久仰,那就是撒謊,才是真的藐視。”
“這……”
包世明啞口無言。
“哈哈……”
堂外傳來一陣哄笑。
大家都沒想到,原來何潤西挖的一手好坑。
王八也笑了,沒想到小三看起來老實,內里風騷。
……
包世明朝旁邊人再擠眼。
旁人只好再道:“他,他,嘲笑。”
何潤西搖頭道:“不,八哥只是笑了,并未嘲笑。”
旁人道:“剛才大人問他「堂下何人」,他并不回答,還說大人的問話很二。這,不是嘲笑是什么?”
何潤西反問:“請問,二是什么意思?”
“這……”旁人答不出來,一口咬定:“定是他們鄉下土話,但聽他那表情語氣,絕對不是好話。”
“非也。”何潤西又搖頭道:“二,是一種夸贊。”
轉過身,向眾人道:“八哥在我府上做客,想必大家都知道。八哥曾經也夸我很二,我不解,問是什么意思,八哥說,是獨一無二的意思。”
然后轉過身,問道:“請問,獨一無二是嘲笑嗎?”
“這……”
旁人啞口無言,只好向包世明投來求助的眼神。
意思是,我沒轍了,大人,您上吧。
……
堂外,牛根面露喜色。
轉過頭,朝朱子謙贊道:“老朱,我發現了,你也很二。”
朱子謙謙虛道:“跟八哥比起來,我只是二的不那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