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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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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頭是死了。

  他的死給我帶來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我的氣胸再度復發,原本可以立馬出院的盼望也落了空。并且,我也不能夠接著進行保守治療,只能手術。

  那天夜里,老李頭就在我面前停止了心跳。那時候我才后悔在他死前我也沒能仔細聽過他曾經心臟跳動過的聲音,著實有些可惜。

  他兩條大腿分開著,整個人往前傾,又耷拉著腦袋,就沒了反應。我當時確實有些慌了,可一想到我也離死不遠,就又平靜了下來。我走出樓道,告訴遇到的第一個護士有個老頭死在了樓道里。她顯得比我驚慌,立刻慌了手腳,我只叫她通知醫生和太平間的,別慌,就離開了。之后我回到了病房,夏侯還沒有回來,整個病房就只有我一個人,也忘記把燈打開,在病房里摸著黑點了根煙,坐在老頭的床鋪上平靜的抽完后就痛痛快快的沖了一個冷水澡。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能洗澡,因為身上一直插著管子。只能時不時的用毛巾擦拭一下身子。不過我此時其實也不能洗澡,未愈合的傷口可能感染。但也全然沒有所謂了,感染就感染吧。我于黑暗中脫了個精光,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仔細的端詳自己的脫體,感覺有一絲喜感又有一種莫名的怪異。

  說實話,雖然是夏天,但水依舊挺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打著哆嗦站在水里,靜靜的發呆,可僅過了一會兒,就感到眼睛里有溫熱的咸咸的液體流出來。我用舌頭往上舔了舔,才明白過來那是眼淚。然后我就開始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坐在同樣冰涼的瓷磚地板上,蜷縮起來,跟方才見過的老李頭的汗毛一樣,蜷縮起來,捂著臉抽泣。

  隨后,我漸漸的感到耳朵,嘴巴,眼睛,鼻孔,甚至是肛門,都被灌進了冰冷的水。從里到外,凍得我完全縮成了一團,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睡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冰冷的水讓我的內臟都在瑟瑟發抖,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且難以呼吸,想要張大嘴巴吸氣又被嗆到,猛烈地咳嗽。恍惚間,我似乎是看見了老李頭推開衛生間的門進來了,他看起來比才死的時候要精神許多。可他就站在門口看了我一眼又關上門走了,我心想他八成是想帶我走了,但發現我赤身裸體又不好意思叫我。還是個會害臊的鬼。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開門的人其實是剛剛吃完重慶火鍋回來的夏侯。她看見我好像一條新鮮的人類糞便一樣躺在廁所了,害怕我死了,但又不敢碰我,是怕惹上不干凈,就又跑出去叫了醫生,我才沒能死成。

  第二天我醒過來以后發現小黑趴在我的病床上,我叫醒了她,她卻不理會我,罵了兩句我有病以后就走了。然后是徐醫生進來,通知我氣胸復發,要做手術把肺大皰切除,又叫我把家屬叫來,不然不能手術。就是這樣,兜了一個圈子,我還是沒能讓自己有個完整的身體赴死。這是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