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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安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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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夢

  好像過了一萬年,又好像只是一剎那的事情。

  司馬灞感覺到腦袋忽然不再嗡嗡作響。

  視野也開始恢復正常,呼吸也變得通暢。

  耳邊響起了警笛聲,剎車聲,還有許多人在走動。

  抬頭看去,是支援。

  再回頭看向后方的那個中年男。

  他已經躺在了地上。

  身趴地,面朝天。

  那里不知何時還站著一個看著就有兩米高的男人,穿著普普通通的白T恤,卻戴著特制口罩和護目鏡,手上還套了橡膠白手套和黑色的冰袖。

  一眼看去,有種奇怪的感覺——消瘦的巨人。

  那巨人扭斷了中年男的脖子后,就淡定地朝剛趕到的警方那邊走。

  警方還沒掏出槍警戒,一同趕到的一個皮城人員就走了出來。

  “風男…風男先生?您好您好,您咋親自出面了?”

  “我剛好在這邊做個任務,想起池早湘說這邊有情況,就過來看看,還好,也沒算來遲。”

  “哦這樣啊,最近確實有點亂,人手不足,幸虧風男先生您出手了,不然……唉”

  那個巨人風男瞥了眼正在看著這邊的司馬灞,朝他點了下頭。

  司馬灞愣了一下,認識嗎?

  風男沒跟皮城的人多聊,就朝司馬灞走去。

  這個就是池早湘點名要保護的人是吧?

  他走上前,抓住了那根鐵鏈,想要幫司馬灞脫困。

  可是他剛抓到那鐵鏈,就咦了一聲。

  風男看著鐵鏈連接地面的那個點。

  地面有著宛如蜘蛛網的裂痕。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還處于懵逼狀態的司馬灞,然后輕松地將那石墩提了出來。

  緊接著就轉身離開。

  真的就緩緩地離開了青山果林。

  那個還被埋在土里的皮城特警只能靠大家幫忙挖掘,還有那些被倒吊的大學生。

  事情的收尾還是挺瑣碎麻煩的。

  畢竟還有五具尸體插在地里呢。

  ………………

  慧州那件事,在有警方插手后,司馬灞和董斐基兩人在經過一套流程后就回南越市了。

  一根毛都沒賺到,還背著一身傷。

  雖然皮城幫忙給了醫藥費,但還是挺虧啊,更別提什么心靈創傷心理陰影了。

  而且在經過這事后,司馬灞本來變得堅定的心又開始動搖了。

  加不加入皮城?

  但也只是微微動搖而已。

  畢竟這件事也算是倒霉,趕巧碰上罷了。

  他們回來時黃驕也還留在宿舍,看到兩人提前回來,身上還帶著傷,就問怎么回事。

  但他們簽過了保密協議,也就用上了先前想好的理由,說在那里遇上傻叉,打了一架,被人趕回來了。

  聽得黃驕一陣生笑,說兩人出門在外也不懂得忍一下,不過他也沒取笑多久,便被女朋友一個電話給call出門了。

  司馬灞和董斐基反過來取笑他氣管炎,待其出門后,兩人紛紛上床補覺了。

  至于昨晚發生的事,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私底下談論過,而且每次談起,那人頭滿地走的情景就會出現在腦海里,引得一陣惡心反胃。

  所以現在也沒啥好談的。

  司馬灞疲憊地閉上了雙眼,畢竟昨晚沒睡好,又那么刺激…

  外邊還傳來了黃驕穿鞋并踩了幾下地面的聲音,好像還在跟人打電話,聽得不清楚,但好像不是在跟女朋友打電話。

  黃驕逐漸走遠。

  空調外機在輕微震響。

  廁所水管里時不時響動一下,好像樓上有人在沖廁所。

  外面馬路上的車偶爾按一下喇叭。

  司馬灞感覺到一種失重感襲來。

  困了。

  嗯…

  睡著了嗎?

  耳邊響起了一種嘶嘶沙沙的聲音。

  司馬灞不知道怎么稱呼它。

  有種好像在聽老年代的黑白電影的感覺。

  老年代的電影或者音樂都會有的這股雜音,很奇特,但聽起來也不會難受。

  隨后司馬灞感覺到自己好像睜開了眼。

  周圍一片漆黑,唯有前面出現了一個畫面。

  好像坐在影院里看向銀幕的感覺。

  不過是黑白電影。

  畫面上有個人身體正對自己這邊,但頭卻看向一旁。

  看不清臉。

  司馬灞越想看清那張臉就更看不清,不去盯時卻又有好像看清對方臉龐的感覺。

  這個輪廓,有點熟悉。

  那個人的身后是黑暗,左右側是墻壁,墻上掛著大小各異、密密麻麻的相片,看樣子像是攝影展覽走廊。

  那人認真地端詳著每一張相片。

  他每看向一個相框,司馬灞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一張照片,有些很清晰,有些很模糊。

  心觀相片眼看人,很奇特的感覺。

  好像都是自己小時候那個孤兒院的照片。

  這個感覺一出來,小時候的記憶逐漸開始翻涌浮現并變得清晰。

  但這時候,那人身后的黑暗伸出了一只慘白的手,手上拿著一塊輕飄飄的白紗。

  那手停下的位置很巧妙,那人抬手就從恰好從那手拿起白紗,往相框上面一罩。

  他把附近的相框都蓋上了一層白紗。

  看著那人給相框蓋白紗時,司馬灞腦子里也在回想著小時候的事。

  怎么感覺院長媽媽的臉……明明就快想起來是什么樣子了,可為什么就是忽然就模糊了起來?

  那人突然往司馬灞這邊走了起來。

  被他這番動作嚇到的司馬灞停下了回憶,緊盯著對面。

  但司馬灞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在“看電影”。

  由于那人的大小在畫面里沒變,所以看起來感覺就像是兩邊的墻壁在往后倒退,那人身后的黑暗隨著墻壁的后退而往前蔓延。

  但始終黑暗沒有邁進那個人身后一米內。

  隨著那人往前走,司馬灞“看到”了更多的照片。

  是那個富豪。

  還有那個他的獨生子,蒙馳豁。

  一個很講義氣的小朋友。

  不知道現在過得怎樣。

  這次那人沒有其他動作,一路走馬觀花。

  周邊的光線也不是一成不變,有時候變得明亮,有時候變得昏沉;有時候微亮,有時候微暗。

  那人臉上的光影也在變化。

  司馬灞覺得自己內心情緒也在跟著這光影變化而波動。

  也不知這光從何處來。

  走了不知道多久后,前面終于出現了不一樣的變化。

  每一個相框都被蓋上了黑布。

  哎,上一張相片是啥來著?

  司馬灞想不起來,于是只能繼續“跟著”那個人走。

  那人走的速度加快了點,但始終在查看著每個相框。

  有的黑布沒蓋好,他就立馬上去撫平,或者調整。

  再后面,便是司馬灞在老人院的時候。

  司馬灞很自然地沒有去想為什么一路過來都是自己生活的照片,反而很認真地“看”著。

  對了,“老人院相片展”這一段最初的那張是啥來著?

  想不起來啊……

  這一次,相片出現的都是笑容滿面、和藹可親的老人。

  但中間夾雜著些蒙上了白紗的相框,甚至有一小段都蓋上了黑布。

  好像有幾個相框的白紗掉了個角,勉勉強強地在上面掛著。

  司馬灞剛想“湊上去”“看清”時,那人就已經把那幾塊白紗蓋實。

  哼,沒趣。

  不過,按道理,應該快走到大學那一段了。

  果不其然,走到大學那一段了,不過那人停下了腳步。

  他先觀察著最左最右的照片,然后逐漸更后面的照片看去。

  明知道后面的照片離自己遠,但他沒有再邁出腳步。

  一副視力很好的樣子。

  一路看過去,看到了史查楠的出現,看到了石梧,黃驕,池早湘,特警,小丑……又看到了自己從南越市皮城分部那里出來……

  這時候,司馬灞“看到”幾張‘有人在偷看他’的照片。

  長得好像昨晚那個最早出現的皮城特警。

  已經偷偷跟著自己那么久了嗎?

  又看到自己第一次坐地鐵的場景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司馬灞終于想起了一件事。

  然后再出現的照片就是越技師,黃驕女友的舍友們,還有那個周再笙,燒烤聚餐,接著就是看閱bing直播,去后街買作業素材,那個奇怪的老頭,剛起床的董斐基,去慧州……

  待他看到昨晚那個埋人中年男時,司馬灞才確定剛剛想起的那件事是沒錯的。

  那個中年男就是他第一次坐地鐵時車廂里那個唯一蹲著的人。

  難怪昨晚老覺得那個中年男臉熟。

  司馬灞張口欲言,卻又無話可說。

  此時那人的臉差點就正對司馬灞。

  剛剛一路走來,他就沒有正對過司馬灞。

  司馬灞莫名地感到緊張起來。

  那人身后又再次伸出了慘白的手,這一次是兩只。

  一只手拿著白紗,另一只手拿著黑布。

  那人在猶豫著拿不拿起一塊布。

  司馬灞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具體。

  他莫名地開始著急,說著什么,到最后變成吼著,在原地上躥下跳,好像想找東西砸向“銀幕”,卻又沒有東西可砸。

  就在司馬灞打算奔向“銀幕”時,那個人終于看了過來。

  他正看著他。

  這種感覺,好奇怪,好像……像什么呢……

  那人盯著司馬灞一會后,沒有拿起任何一塊布,轉身走了。

  這一次,“攝像頭”沒有跟著那人,那人就這樣步入了黑暗,直至不見。

  之后,黑暗吞沒了那兩只手,淹沒了整個走廊,涌出“銀幕”,似往司馬灞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