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的警覺性很強,從小便是如此。
用塞拉的話來說明一有兩個與生俱來的特點,第一,他不說謊;第二,這孩子警惕性比鬼還強。
后來,明一漸漸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名為墳場的地方之后,他意識到塞拉這句話很是幽默,這比鬼還強,難道指的是他們自己嗎?
這個問題明一從來沒有問過,就算塞拉他們可以被稱為鬼,明一也不會這么認為。
窗外一輛卡車橫穿過人群,撞向了一處花壇。
明一突然被撞擊聲吵醒,他立在浴缸里,看著窗外。
很多人,還有一些擠在人群里的死人。
活人21個,死人17個。
死人和活人一樣圍在遠處看熱鬧,不同的是,活人明顯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而死人的表情卻各不相同。
就在明一認為這件事情與他“上學”無關準備離開浴缸時,琳突然出現在浴室中。
她對明一喊道:“哥哥,快出來,有生意。”
‘生意?’
又是明一不明白的詞。
“什么生意?”他問。
“白色電話響起的時候,爸爸就會說有生意來了,這時候他就會用藍色電話給菲爾阿姨打電話,讓菲爾阿姨來照顧我。”
“好的,我知道了。”
明一其實并不完全明白,他只是大概理解了琳的意思。
琳需要他像爸爸一樣做一些事。
這些事和【電話】、【生意】以及【菲爾阿姨】有關。
明一跟著琳走到白色電話旁,琳示意他把話筒放在耳邊。
明一照做了。
然后他聽到話筒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糟糕,這個里面的聲音,如何判斷是來自活人還是死人?’明一有些困擾。
但是不重要,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為對方也沒給明一太多時間思考。
“庫塔家嗎?我這邊有一項委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的父親死了,死在家中,麻煩您去幫忙處理一下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明一說。
“誒?我沒有打錯電話吧,難道不是庫塔家嗎?”
“是,庫塔家,您沒有錯。”明一不會說謊,他如實回答。
“那就好,我現在在薔薇鎮還有工作,走不開。
麻煩您幫我全權處理可以嗎?所有費用我都會支付的,按照您網站上的報價。
我想……我需要購買三份服務套餐,第一是收尸,第二尸體處理,第三我還需要購買房屋清掃服務,這個房子我還想等開學以后租給外面來的學生,所以,這項服務請一定保證盡善盡美。”
明一仍然是懵懵懂懂,他唯一清楚的是,有人死了,請他處理尸體。
原來這就是殯葬師的工作,哦,還包括清掃房間。
“好的,我知道了。”
明一正準備掛電話,琳突然遞給她一個黑色封面的本子和一支同樣黑色的筆。
“這是什么?”明一歪著頭問。
琳則用夸大卻很輕的聲音說道:“記下他的地址,傻瓜。”
‘傻瓜?’明一再一次愣住。
按照琳的指示記下對方的地址和電話后明一將話筒放在了桌上。
這時琳跳到椅子上,把話筒放回原處后又一次托著下巴看著明一。
明一沒有看她,而是端詳著手上這本黑色封面的本子。
“這是和爸爸那本一樣的筆記,每個殯葬師都有一本自己的筆記,這本以后就是你的了。”琳張著大眼睛認真向明一解釋著。
說完之后她才發現明一的頭發和臉上都是沒擦干的水。
“好的,筆記。”明一挺喜歡這本黑色本子,還有這支黑色的筆。
他把它們放在桌子上,隨后問起琳是不是被外面的聲音嚇到。
琳立刻瘋狂點頭,“當然嚇到了,很大的聲音,我都不敢看,生怕有惡魔。”
“不看就沒有惡魔了嗎?”明一問。
“那當然,丑惡的東西不看就行了,不看就沒有了。”
明一雖然沒有上過學,但他知道存在和想象的不同,而在明一看來,琳顯然分不清想象和存在。
這也沒關系,琳高興就好。
……
‘生意’位于克薩鎮東面一排杉樹林后的一幢灰色兩層樓房。
走到杉樹旁,明一看到一個男人站在白色柵欄圍成的院子外來回踱步。
中年男子,棕色卷發,帶著眼鏡。
明一沒有理會他,而是確認了一下地址。
男子覺得詫異,怎么有兩個孩子來到這里。
不是已經通知殯葬師前來了嗎?
男人朝明一和琳身后望去,空空的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再看這兩個人,一個女孩手上抱著一只海獅,穿著一條黑色公主裙,打扮的就和洋娃娃一樣。
她身邊的男孩穿的衣服稍稍肥大了一些,要說完全不合適也不好說。
稍稍走近幾步,男人發現這男孩長的也太……
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只覺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金在宇先生家嗎?”明一問。
男人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回答,“是的是的,是我給他兒子打的電話,我懷疑他的父親已經過世了。”
男人將事情經過對這明一說了一遍,說完以后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看著明一走到房門口時,他追了上去問道:“等等,你們是誰?”
“葬儀之家的兄妹,我們接到委托前來這里。”
琳回答劉易斯先生的時候一直拉著明一的手。
“是庫塔先生家嗎?”劉易斯又問。
“有什么問題嗎?”明一方才開口,隨后他便蹲在地上開始察看。
沿著門縫,明一看到一些白色蛆蟲和黃褐色液體,伴著腥臭的氣味。
雖然蛆蟲數量不多,但足以說明這扇門內,而且是緊挨著門的地方躺著一具尸體。
正在明一打算進門時,一輛警車停在路邊,警車上走下來一位警察。
是安曼達警官。
“是你們?”警官認出了明一和琳。
兩人點點頭。
向劉易斯出示完警官證后,安曼達也從劉易斯口中得知明一和琳是接到委托來清理尸體的。
“你們來處理尸體?”安曼達不可思議地看著兩個孩子。
誰會想到處理尸體這種事會由兩個孩子來負責,就算是出生在葬儀之家,也不可能做得好這些事情吧。
“是金的兒子給警局打的電話嗎?”劉易斯不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