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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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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報復,黃雀

  崔敦禮出身于博陵崔氏,而博陵崔氏堪稱是當今最頂級的世家門閥。

  他對外交頗為感興趣,多次出使諸國,深諳各國的情況。

  他見過許多場面,可今日他依舊被驚住了。

  按照他的安排,余坤會堅定的反駁李勣的看法,隨后營造出兵部對尚書高官官的不信任。

  如此,他便算是繳納了見面禮,也給自己豎立了威信,堪稱是一舉兩得。

  可余坤一開口卻贊同了李勣的意見。

  這是什么情況?

  余坤為何反口?

  崔敦禮隨即穩住了情緒。

  他看了余坤一眼。

  李勣神色平靜,但右手卻握緊,緩緩張開。

  余坤為何為老夫說話?

  難道是先抑后揚?

  或是還有別的圖謀。

  李勣不動聲色。

  崔敦禮那一眼看得余坤心中發顫。

  但他知曉自己再無退路。

  違背了崔敦禮的安排他還有活路,可若是違背了賈平安的布置,回過頭他將會成敗名列。

  這是個講禮義廉恥的時代。

  當然,喜歡扒灰的皇室和關隴門閥不在其中。

  但輿論的主流依舊是禮義廉恥。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一旦爆出他的丑事,丟官去職是必然的,而后他一家子將抬不起頭來,他的兒孫將會被唾棄,以后再無前途。

  我不該被欲望左右!

  余坤暗嘆一聲,繼續說道:“各處的圖冊每三年一造,可卻多有錯謬。鴻臚寺詢問番人也敷衍了事,多有不實。如此,兵部派人四處核查很有必要。”

  他抬頭,崔敦禮的眼神和煦。

  沒救了!

  余坤深吸一口氣,“臣以為,英國公所言甚是。”

  啪!

  殿內在余坤說完后鴉雀無聲,但人人都仿佛聽到了抽耳光的聲音。

  褚遂良看了崔敦禮一眼,眼神中帶著不屑。

  崔敦禮嚴格來說不算是他們圈子的人,屬于合作關系。但崔敦禮卻以出身為榮,看不起有胡人血脈的關隴門閥,所以平日里的姿態頗高。

  此刻崔敦禮被兵部抽了一下,褚遂良竟然生出了些幸災樂禍之情。

  長孫無忌掃了他們一眼,知曉這里面有些別的變動。

  李治也頗為意外。

  余坤是崔敦禮的人,可此人為何會反口?

  官場劈腿最被人看不起,你今日依附這個,明日依附那個,最終誰都不會把你當做是自己人。

  所以余坤的反口才這么讓人意外。

  李治微微皺眉,好似為難,他看了李勣一眼,“英國公可有補充?”

  皇帝這是什么意思?

  崔敦禮的腦海里轉動著各種念頭。

  這難道是要讓李勣補刀嗎?

  李勣起身,目光掃過崔敦禮,微笑道:“陛下,百騎派出了人手去各國查探消息?可一家之言終究容易出錯。兵部獨立派人出去巡查?兩邊的消息相互對照,如此最為穩妥。”

  他再看了崔敦禮一眼?“崔相公出使過多國?對此可有異議?”

  若是余坤沒有反水,崔敦禮能利用自己的外交造詣來反駁李勣。

  但現在他只能木然搖頭。

  說什么?

  說了也是自取其辱。

  李勣微笑?就在眾人以為他會偃旗息鼓的坐下時,李勣平靜的道:“在座的諸位為官數十載?歷經多處。今日州縣?明日朝堂各部,走了便走了。若是不舍,人走了依舊對舊職指手畫腳……”

  他的溫潤陡然一變,眸色恍如橫刀?鋒銳之極的盯著崔敦禮?“兵部歷任尚書多少人?若是人人皆在離任后對兵部之事指手畫腳,兵部焉能不亂?”

  人走茶涼好似貶義詞,但對于這等官方部門來說,卻該是褒義詞。

  你調去別處依舊要對原單位指手畫腳,甚至插手原單位的事務?只會造成混亂。

  所以人走茶涼是最體面的告別。

  崔敦禮雙拳緊握,緩緩起身出來?躬身道:“臣有罪。”

  所有人都以為李勣會如同以往一般的選擇息事寧人。

  當他露出了崢嶸時,長孫無忌也為之一震。

  李勣這是發怒了嗎?

  高季輔欣慰的看著李勣?說道:“英國公所言極是。”

  這是唯一的支援。

  但卻顯得格外的鏗鏘有力!

  李治看了長孫無忌一眼,“英國公為名將?執掌尚書省兢兢業業?朕心甚慰……”

  他再看了長孫無忌一眼。

  長孫無忌微微抬眼?避開了他的目光。

  李治說道:“英國公加司空。”

  長孫無忌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三公:太尉、司徒、司空。

  三公在大唐并無具體的職事,就是榮銜。但你看看三公的人選……

  長孫無忌自己是太尉,房玄齡在時為司徒……宗室李元景為司徒,吳王李泰為司空。

  你就算是宰相,可若是沒有三公的榮銜,那也算不得頂級。

  這便是位極人臣的標志!

  李勣加司空榮銜,氣勢便一下起來了。

  太尉對司空!

  李治起身,“如此便散了吧……咦!”

  他咦了一聲,就像是忘記了什么似的想了想,然后有些不自在的道:“崔卿是想為相,還是繼續留在兵部?”

  崔敦禮心中一緊,知曉這是來自于的皇帝的責難。皇帝用這等隱晦的語言在暗示他:你一邊在朝堂指手畫腳,一邊還在兵部給李勣挖坑,朕很不高興。

  崔敦禮躬身,“臣……有罪。”

  李治淡淡的道:“有過不罰也不妥,如此,崔卿罰俸半年。”

  博陵崔氏不差這點錢,可這是責難。

  晚些各自出去。

  崔敦禮看了余坤一眼,然后默然。

  余坤只想回去蹲著,至于調去地方為官……博陵崔氏真心要弄他,去了地方更容易倒霉。首發 https://(www) https://m/.x81zw./com/

  他毫不猶豫的靠攏了李勣。

  在官場,許多時候劈腿只是自保而已。

  李勣在納悶這事兒怎么就變成這樣了,見他靠攏也不說話。

  但余坤既然想劈腿,自然要把自己的身材爆出來……

  “下官有錯,被武陽伯和令孫抓住……”

  李勣的嘴角微微翹起。

  原來是這些小子在為了老夫奔忙啊!

  他哼著莫名其妙的歌,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職方司員外郎陳非回到了值房,有人進來。

  來人是李勣身邊的小吏。

  “英國公說,余坤的把柄暫時不說。”

  陳非笑道:“今日在朝中差點就說了出來,如此也好。”

  來人走了。

  陳非幽幽的道:“都以為英國公是隱忍,可他若是動手……”

  ……

  “英國公加了司空!”

  明靜氣喘吁吁的進了值房,給賈平安帶來了這個消息。

  “位極人臣了。”

  程達艷羨的道:“我若是有朝一日為司空,當日死了都值。”

  這話就和孟亮當年說若是能娶了他心中的白蓮花,他愿意死在洞房之后異曲同工。

  長孫無忌是太尉,在朝中一手遮天,可李治馬上推出來一個司空李勣,這是在下棋。

  老李這次算是成了棋子,不知是否會不高興。

  但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賈平安準備開溜。

  而長孫無忌剛結束了近期的第一次發怒。

  褚遂良灰頭土臉。

  王琦跪在邊上瑟瑟發抖。

  長孫無忌坐在那里,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平靜的仿佛剛才的咆哮不是來自于自己。

  “崔敦禮謀劃此事便是要讓老夫莫要為難他,必要時他可以搭把手,把李勣弄下去。此事的謀劃……讓職方司出首反駁,剝了李勣的臉面,隨后老夫這里已經準備好了后手,六部里少說四部將會有響應。可余坤突然反口,一切皆成了笑話!”

  他的目光掃過王琦。

  ……

  余坤覺得自己逃過一劫。

  但許多人都知道他反咬了崔敦禮一口。官場劈腿也就罷了,可竟然給了原來的相好一刀,令人不齒。

  這便是大唐的社會性死亡。

  但和身敗名裂相比,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只是被眾人鄙夷讓他有些郁郁寡歡。

  等到了休沐時,他便帶著家小出游。

  出了長安城往終南山方向去,一路欣賞路邊的景致。至于去終南山……那是不可能的,太遠,除非是長假,否則沒法去。

  據聞皇帝想去終南山歇息一陣子,隨即被御史李默一陣勸諫,說是帝王萬尊之軀,遠離長安太危險。

  而皇帝竟然也止住了這個念頭,余坤覺著這是作態。

  先帝時有魏征,但誰不知道魏征就是個做樣子的,什么納諫如流,為何等魏征去了之后砸碑?

  先帝為了拿下一個明君的頭銜,于是給了魏征無限開火權,任由他彈劾。

  可泥人也有土性,魏征越發的得意了,言行越發的不知分寸了。

  最后先帝成了明君,魏征得了好名聲,算是雙贏。可最終先帝還是砸了魏征的墓碑泄憤。

  “可見這人無完人吶!”

  余坤在自嘲著。

  十余騎緩緩而來,突然開始加速,并拔出了短刀。

  余坤抬頭,突然變色,“掉頭!”

  他的怒吼讓身后的馬車車夫一驚,問道:“阿郎……”

  “掉頭!”

  余坤拔出了一把短刀,怒吼道:“快跑!”

  那十余騎在加速。

  余坤知道自己錯估了崔敦禮。

  他背叛了崔敦禮之后還在兵部待著,讓崔敦禮一想到他就會犯膈應,那股子怒火就會上涌。

  而且背叛了博陵崔的人……

  不對!

  崔敦禮就算是派人來弄死他,也不會選擇在官道上!

  他沒那么大的膽子!

  博陵崔要考慮名聲,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截殺朝中官員一家子的事兒。

  “是誰?”

  余坤策馬掉頭,剛想打馬,車夫惶恐的聲音傳來,“阿郎,前面有人!”

  前方,十余騎正在策馬加速。

  馬蹄敲打著地面,余坤面色慘白,他看看側面,如果從那里逃如何?

  但若是如此,他就必須要拋棄家人。

  “阿耶!”

  十三歲的女兒掀開車簾,驚惶的問道:“是何人?”

  而在她的身后,余坤的妻子驚惶的道:“夫君,報官吧!”

  這個蠢女人,這里荒郊野嶺的,去何處報官?

  余坤看著這兩個女人,神色百變,最終喊道:“帶著他們從側面走!”

  他策馬徑直沖了過去。

  這些人想殺的是他,自然會追著他走。

  “阿耶!”

  女兒的哭喊聲讓余坤心碎,讓他只后悔不該留在京城,去地方為官也行啊!

  咻!

  鳴鏑聲傳來。

  左側的小山包上突然多了一騎。

  這人手指前方,山包后涌出了數十便衣持刀男子。

  李勣和梁建方最后出來。

  “小賈和你那孫兒做事倒是不錯,可卻忘記了后續。”梁建方洋洋得意的道:“那些人受挫之后哪里會甘心?他們卻不知道派人盯著余坤,若是余坤被殺,少不得士氣大跌。”

  “他們不敢殺余坤!”

  李勣撫須,“最多是裝作搶劫的模樣,殺了車夫,隨后打斷余坤的手或是腿,余坤若是聰明就得趕緊求去,這便是震懾。”

  兩邊來的賊人見狀毫不猶豫的轉向沖向了這邊。

  雙方在接近中。

  這邊突然一騎突前,隨后變陣。

  這是沖陣用的鋒矢陣!

  那些賊人中有人識貨,喊道:“這是軍中的悍卒,撤!撤!”

  有人不信邪,依舊沖殺過去。

  當李勣和梁建方策馬出來時,什么士氣都散了。

  大唐如今的第一名將和左武衛大將軍親臨,就算是只有這二人,他們也不敢直面。

  “是英國公!撤!”

  隨即就是追殺。

  梁建方有些郁悶,“為何他們就提及了你,老夫呢?”

  李勣莞爾,“英國公三字好稱呼,可你卻麻煩,梁大將軍?還是梁建方,都麻煩。”

  “英國公以為是誰做的?”梁建方按著刀柄有些手癢。

  “不外乎就是長孫無忌那伙人。”李勣淡淡的道:“他們想殺雞儆猴,想讓人知道……偏向老夫的都會倒霉。”

  “咦!”梁建方突然驚訝的道:“你看看對面。”

  李勣抬頭,就見數十騎掩殺了過來。

  “是誰?”李勣微微瞇眼,卻看不清。

  梁建方的視力不錯,微微抬頭觀察了一下,“是百騎。”

  李勣:“……”

  二人相對一笑。

  賈平安早就有了準備,布下了圈套,就等著那些人出手。

  但百騎出來晚了。

  梁建方有些納悶,“小賈出擊的時機晚了,若是咱們不動,余坤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李勣淡淡的道:“興許他壓根就希望余坤斷腿。”

  “為何?”梁建方不解。

  “自己想。”李勣策馬過去,對面,賈平安也策馬過來,看著笑容可掬。

  “見過英國公,見過大將軍。”

  梁建方問道:“為何晚出來?”

  當然是想讓余坤這個渣男斷腿啊!

  賈平安笑道:“先前我尿急,就下馬,等完事了才發現這邊的事。”

  梁建方釋然了,“原來如此。”

  老梁真好騙!

  賈平安心中暗喜。

  李勣淡淡的道:“上了年紀淅淅瀝瀝的撒不完,可他才十多歲……”

  梁建方老臉一紅,說道:“老夫撒的干凈利索。”

  尿頻尿急尿不盡,夜尿頻多……

  賈平安默念著這些癥狀,趕緊閃人。

  再不走老梁就要惱羞成怒了。

  “等等。”梁建方叫住了他,“此事你以為誰干的?”

  “那些人。”

  賈平安策馬就跑。

  年輕人精力旺盛,看著就讓人羨慕。

  梁建方突然陰著臉道:“英國公,小賈破壞了他們數次大事,老夫擔心那些人會對他下狠手。”

  李勣點頭,想起長孫無忌的心狠手辣,“長孫無忌若是真想除掉小賈,那手段會讓他頭皮發麻。不過目前來看,他并不想和陛下翻臉。”

  百騎是皇帝的心腹,百騎統領被干掉,那便是在打皇帝的臉。

  所以長孫無忌一直沒怎么管賈平安上躥下跳的事兒,起因就是這個。

  “你擔心什么?”李勣看著他,“有我等在!”

  梁建方笑道:“是啊!有我等在!”

  ……

  賈平安一路追殺那些賊人,回城時已經過了午時。

  他剛到了道德坊,就看到了李元嬰。

  “先生安好?”

  李元嬰灑脫得甩甩長發。

  “還好。”從回京后,賈平安還沒去給這些人渣學生授課,不是沒東西教,而是‘忙碌’,外加懶惰。

  “今日天氣不錯啊!”

  李元嬰滿腦門油汗,卻故作瀟灑。

  賈平安知曉這廝有事,但也不問。

  一路進去,坊民們見到賈平安都紛紛拱手。

  “古有賢人,所居之處偏僻,民蒙昧。賢人每日誦讀詩書教化,一鄉之人皆彬彬有禮,此乃大賢。”

  面對這樣的馬屁,賈平安依舊無動于衷。

  先生果然是定力了得啊!

  李元嬰苦著臉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先生,某覺著所謂的皇室賬房也不安穩。”

  “怎地,有人和你爭?”

  “是啊!”李元嬰苦笑道:“本王就想尋個安生的日子,可這般下去如何了得?還請先生教我。”

  “做生意。”

  賈平安隨口拋下了這個建議,就沖著前方掉頭的阿福招手。

  爸爸!

  阿福滾滾而來。

  李元嬰身體一震,“是了,皇室……陛下也差錢吶!若是能做生意弄些錢財,那本王的地位就穩如泰山。妙!妙不可言!”

  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最佳選擇,不禁深深的感激著先生。愛屋及烏,對阿福也多了寵愛,就伸手,“好一個食鐵獸,來,本王疼你。”

  阿福近前,揮爪。

  “閃開!”

  賈平安喝了一聲,可李元嬰卻退晚了,哪怕阿福收了些,依舊被抓到了。

  嗤拉!

  華麗的衣裳從腰部被利爪撕開,旋即風吹過,往兩邊一分。

  李元嬰低頭,“……”

  前方有婦人捂眼喊道:“不要臉!”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賈平安趕緊帶著阿福避開,稍后泥塊密集而至,砸的李元嬰抱頭鼠竄。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