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淵如臨大敵準備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時候，姜萬鈞正在和李靖研究地圖。
大散關已經殘破不堪，想要修繕恐怕沒有幾年時間是不夠的。
這就斷了姜萬鈞準備以大散關為橋頭堡的念頭，必須重新選一個據點才行。
盡管李靖不贊成姜萬鈞北上，可是姜萬鈞還是覺得機會難得。
兵力不足，或許不能拿下蕭關，但如果快速拿下隴關（大震關），占領關隴古道，風險會小一些。
“讓白山去長安城下轉一圈，吸引把守關隴古道的李孝恭回援。然后命令白山部向西北方向佯動，做出直撲蕭關的假象，行至這里南下……”姜萬鈞在地圖上將白山部的移動軌跡標記了出來。
“同時，命丘行恭佯攻蕭關，命顏二出兵天水進入關隴古道。如此一來，整個李唐關中的兵力就都會調動起來。如果長安守衛空虛，我們便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長安。如果李唐選擇固守，那么我們就不客氣了，蕭關或者隴關，我們吃一個。徹底將關中的門打開。與大散關遙相呼應……”
“君上，如果守在關隴古道的李孝恭不動怎么辦？”李靖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如果李孝恭按兵不動，那么姜萬鈞的計劃就不可能成功。
李孝恭手上握著五萬精銳，他不動，姜萬鈞這邊眼下就不敢妄動，李靖不認為李孝恭會看不出來這一點。
“他不動就算了，白山就當是游山玩水了，我們也沒虧什么。將我的意思傳達給白山，另外派出斥候，留意各方的動靜。”姜萬鈞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李孝恭或許會做出正確選擇，但代價是被李淵猜忌。
到時候李淵肯定會想，“敵人都兵臨城下了，你不回來救援，還在考慮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你的心里還有朕嗎？”
對于現在的李孝恭來說，對的就是錯的，錯的就是對的，怎么選？
李靖不懂，姜萬鈞也不會說破。
如果將李靖和李孝恭對換一下位子，李靖肯定會選擇按兵不動。
至于李孝恭如何選擇，姜萬鈞不知道。
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下去，席君買那邊已經搭好了帳篷。
姜萬鈞直接在行軍帳篷里倒頭呼呼大睡。
李靖轉了一圈回來，發現姜萬鈞已經是鼾聲如雷，席君買那個家伙正在爐子上烤肉，見李靖進來，席君買用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讓李靖別出聲。
瞧席君買那架勢，肯定不是第一次干偷吃這種事了。李靖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帳篷，他可睡不著，這方圓幾百里，能睡著的可能只有君上。
夜幕降臨，站在長安城墻上的李淵被凍得跟什么似的。太子李建成都快堅持不住了，到是李秀寧英姿颯爽，站在那里嵬然不動。
劉弘基和長孫順德兩人被五花大綁，若不是大家求情勸阻，李淵差點殺了兩人祭旗。
大散關怎么丟的，兩人也說不清楚，稀里糊涂城墻就倒了，好幾百人慘死。失去城墻作為依托，兩人即便不撤兵，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士氣低落，幾乎引起嘩變，兩人果斷將殘兵帶回來，不僅無過，還應該記一功。
聽到裴寂為兩人請功，李淵鼻子差點氣歪，但眼下他還真不能處置兩人，大敵當前，為了提升士氣，李淵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功過相抵，不賞也不罰，其他從大散關撤下來的將士，也都被赦免了。
隆隆馬蹄聲傳來，李唐君臣的心底同時響起了警報。
不知誰說了一聲，“來了。”
月光下，眾人只見遠處，猶如一條蜿蜒的黑龍，正在盤旋著靠近。
到達渭水岸旁，白山停了下來。
河面上都結冰了，雖然戰馬可以通過，但馬蹄在冰面上會打滑，不久前白山吃過虧，所以不敢大意。
長安的城墻上點燃了火把，遠遠看去，甚是壯觀。
白山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長安城，但和以前的心境完全不同。
“將軍，要再靠近一點嗎？”底下人躍躍欲試道。
說話的人也是當年從遼東戰場上活下來的，誰能想到，大家有一天會打到長安來。
“不了，傳令下去，繞城一周，順便替大隋皇帝楊廣上炷香。當年我們不管怎么說都是隋軍中的一員，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不欠他的，給他上柱香，只是想告訴天下，我們是正義之師。告訴城中的亂臣賊子，想要竊取天下，那是白日做夢……”
臨行前姜萬鈞只是提了三個字，“上柱香”，白山就明白了姜萬鈞的意思。
反正楊廣都死了，給他一個面子又如何？
咚，咚，咚……
戰鼓聲劃破夜空，城墻上的眾人臉色頓時一變。
“這群人在干什么？”不少人看到大涼軍似乎在舉行什么儀式。
很快低沉的號角聲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這么特么是送葬……
李淵那顆心吶，哇涼哇涼的，他還沒死呢，這是在咒他嗎？
“該死的姜閻王，來人，傳令李孝恭，讓他速速帶兵回援，朕要滅了眼前這一支大涼騎兵……”
“陛下，不可啊！一旦李孝恭撤下來，關隴古道便會落入大涼之手。”蕭瑀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長安都要丟了，留著關隴古道何用，是打算孝敬新主子嗎？”這話就有點誅心了，氣急攻心之下，李淵也顧不上那么多。
蕭瑀還想開口，突然發現，大家全都離他遠遠的，唯恐被牽連進去。
蕭皇后在大涼的消息已經在長安內傳開，再加上蕭銑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姜萬鈞，蕭家與姜萬鈞的關系就有些不一般了。這就使得作為蕭皇后弟弟的蕭瑀的身份略顯尷尬，他又學不來長孫順德那么無恥。
長孫順德將長孫無忌兄妹逐出了族譜，又四處傳謠言，說長孫無忌的生母高氏不守婦道，愣是給高家扣了一腦袋屎盆子。
這種不要臉的行徑，蕭瑀學不來。
“陛下，臣懇請陛下三思，一旦李孝恭……”蕭瑀還想勸諫。
“拖下去。”李淵只說了三個字，然后便不再看蕭瑀。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ａn.com
李淵也知道此時召回李孝恭略有不妥，但他必須這么做。
如果他不召回李孝恭，長安就危險了。
能看到的敵人就在城外，可是看不到的敵人就在自己身邊。一旦讓身邊的人失去了信心，他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
百官，將士，百姓，為了給他們信心，李淵必須召回李孝恭，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李秀寧的胳膊被李建成給拽住了，李秀寧看不懂，但是李建成不一樣，他在李淵跟前耳熟目染，非常清楚其中的內情。
“別多事，看看周圍你就會明白。”李建成擔心李秀寧亂來，小聲給她解釋道。
李秀寧一頭霧水，左右看了一圈，天黑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管李孝恭能不能回來，父皇都必須這么下令，只有這樣才可以給大家增加信心。要不然不等大涼來攻，長安自己就要先亂了。”李建成早就注意到，不少前隋的老臣，這會兒全都像老僧入定一般，誰知道他們心里在想著什么。
“可……”李秀寧看著蕭瑀被人拖下城墻，有些于心不忍。
“放心，父皇不會為難他的，但也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這里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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