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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詭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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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曙光沉沉的睡去了,遠方那個紅色的十字印記慢慢縮成了一個點,再不可聞,
他睡的并不安詳,不知夢到了什么,他的眼角緩緩淌下淚水,
也許是長詩激起了他的共鳴,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在聽。
先生在雜感中有這樣一段話,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隔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這縷承受了太多歲月風塵代表著希望的光,
這個只有在夢中才短暫流露悲贍男人,
似乎從來就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樣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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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您快歇著吧,我們都聽懂了!”,女孩帶著哭腔喊到,
“我們真的聽懂了,老師您歇歇吧”,還略帶稚嫩的聲音共鳴,
這個女孩叫鶯鶯,是他的化學課代表,所有孩子一起附和,沒有起哄,
他們是真心希望講臺上的男人能休息一下,老師的臉蒼白的可怕,
“沒事,老師沒事”,男人艱難的朝著孩子咧了咧嘴,“分子的手性是由于不對稱碳引起的,在醫學上被廣泛運用,為什么要叫手性呢?”
男人抬起了胳膊“因為它就像我們的手一樣,
如果你把左手照在鏡子里,然后拿自己的右手去比較,
就會發現它們并不完全相同,但如果你把你的雙手合攏,就會……”
合攏雙手的動作讓寬松的衣袖從男饒胳膊上滑下,露出了那讓人恐懼的,密布針孔的臂,
男人有些慌亂,匆匆把袖子挽了上去,
“老師您又去賣血了!”,鶯鶯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崩出了眼眶,就連最班上調皮的男孩子也收斂住了笑臉,
他們打心底里敬佩和喜愛他們的老師,
以老師的水平,足可以去帶特優班,那是學校升學率的保障,
而他們,無人問津,不過是學校為了經費而特招的一批人,
他們聽過別的老師罵他們蠢蛋,罵他們廢物,
他們因此厭惡學習,厭惡老師,
直到他們遇見了這個男人,或許他真的是一縷光,為后頭趕路的人照個亮,
但現在,這輪遲暮的夕陽,
就要要落山了。
男人站在講臺上,看著鴉雀無聲的教室,竟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老師,我們也想救白老師,下次你帶我們一起去”一個瘦弱的男孩站起來,目光清澈,
“老師我們還年輕,身體恢復快,我們去賣!”所有孩子都站起來了,
“胡鬧!你們最近體檢了那么多次,抽的血也不少,馬上就要高考了,鬧什么幺蛾子!”男人沒有力氣喊的很大聲,
因為疫情的原因,教育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組織一次體檢,今早上學校又組織了一次體檢,
“這么頻繁的體檢抽血,成年人尚且扛不住,何況這些半大的,即將面臨高考的孩子呢?”曙光打心底里心疼這些孩子,
下課鈴在這時不合時夷響了,但沒有一個孩子離開他的座位,他們看著講臺上削瘦單薄的男人,看著這個似師如父的男人,
“來,鶯鶯,把這句詩抄一下”,男人拾起粉筆,努力寫了一下,但卻沒有成功,
這是他自打帶學第一年就留下的習慣,往常他都是自己寫,
但今,他太累了,
“來,跟老師讀”,他勉強直起身來,
“老師您歇歇吧”鶯鶯扶著他,眼眶泛紅,
“讀!”男人看上去有些生氣,
“好,我們讀,我們讀……”
“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男饒聲音漸漸被這群孩子們的聲音所淹沒,
他看著講臺下的孩子,突然的恍惚了起來,他為什么非要孩子們讀這些他們可能根本聽不懂的東西呢?
他只是一個化學老師,
可到底是為什么呢?
這些孩子,將來沒有幾個能考上大學,他們會繼承父輩的祖業,種田,養豬,
不會因為他們上過學而發生半點改變,讀書真的有用么?
很多人沒有用。
他的思緒慢慢飄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他還是個大學生,
有一,他去聽了一節選修的課程,這個課程和他的專業課沒有任何關系,但是它很容易獲得學分,
這對想要領取獎學金的曙光,很有誘惑力,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靜謐的校園,寬敞的階梯教室里,卻是另一番場景,
有人在講臺下竊竊私語,第二排有個女生在織毛衣,更有甚者,是一對情侶,在教室的中間的位置接吻,后面的同學發出抗議,那對情侶中的男孩顯然和他們認識,摟著女孩的肩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朝后面做了做鬼臉,
而曙光,他趴在桌子上睡覺,
因為這個課程和他的專業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他最近又在兼職,一兩份工,最晚要到凌晨三四點,
曙光忘不了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可他無論如何的追索,卻怎樣也記不起那個老教授的臉,
只記的在那個薄霧濃云愁永晝的清晨,不知為何他突然的從夢中驚醒,
幾縷陽光透過晨霧和樹影照進教室,空氣中塵埃飛揚,老教授穿著考究的學士長衫,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袍,越發凸顯他的單薄瘦弱,
他握著粉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協…
而他應該就是從這時重拾學習有用的信心,
即使之后的歲月熄滅了他的野心,
但學下去,終究會有路的吧,就像張載先生的“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好,下課吧,鶯鶯,回去查一下這話的意思,明講給同學們聽”幾個男同學連忙跑上來攙住搖搖欲倒的曙光,
“老師我們送你回去”曙光想要拒絕但卻拗不過幾個年輕的孩子,
孩子們把他攙回家后就離開了,
他躺在床上,窗沿上掛著一根已經褪了色的紅繩,繩子上寄了一個的鈴鐺,隨著風輕輕搖晃,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無邊無際的黑暗將他籠罩,
他就在這仿佛無始無終的雨聲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