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賀海潮上任不過三年。
前一任都督在位期間，早就將江寧城儲備糧賣的差不多了。
賀海潮上任之前，雖然也曾核對過各項賬目，可是這些人做的手腳，哪里能那么輕易讓他看出來？
這三年之間，江寧城各個富戶都曾經來尋過賀海潮，只說前一任都督離任之前，與他們購買了幾萬擔糧食，約定好到期便返還，除此之外，還有不同額度的利息。
這些富戶人人手中都有官府才買的依據，結果到頭來，非但這些富戶不用上稅，官府反而還倒欠著他們的銀子！
聽到這里，陸蕓汐更是惱怒不已！
早就聽說江寧城官商勾結，想不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可有云家的？”陸蕓汐猛然想起什么，盯著司廷彥問道。
司廷彥搖搖頭，“外祖父在這件事情上一向很有原則。他堅決不許云家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每年除了該交的稅款之外，甚至還會倒貼補朝廷一些。”
陸蕓汐安下心來。
她早就應該想到，外祖父是什么人？
他最是仁慈和善，又那樣睿智聰慧，怎么會和這些人同流合污呢？
“賀大人呢？我要見他。”
司廷彥略帶驚訝地上下掃視了陸蕓汐一圈，隨即便引著她往后院而去。
賀海潮焦頭爛額，在屋中急的來回踱步。
府衙之外，多少難民張著嘴，等著吃飯，可是官府卻是一粒糧食都拿不出來。
他已經派了不少人，去江寧各個富戶的家中詢問，是否有多余的糧食，能夠助力官府過了這一關，哪怕之后兩倍償還，他也認了。
可是，那些往日里巴不得官府能上門求他們的富戶，如今卻都是大門緊閉。
唯獨那么幾家肯接待的，還放出話來，除非是五倍奉還，否則，他們絕不會出糧出資。
這些富戶，簡直就是搶劫！
偏生賀海潮如今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已經吩咐人去了南宮家，想瞧一瞧南宮隆是否能出資相助。
之所以沒有驚動云家，實在是賀海潮知道云家如今也是一堆爛攤子，更何況司廷彥昨夜已經安排杏林館之人立即救治難民，且不收一筆費用，也算是代替云家出了面。
他又怎么還再去驚動呢？
此時瞧著陸蕓汐來了府中，賀海潮又驚又喜。
陸蕓汐行禮道了萬福，低聲道，“賀大人可有什么難處是云家可以幫忙的嗎？”
賀海潮聞言，露出些許歡喜之色。
隨即，他又無奈地低下頭，微微擺擺手，輕聲道，“罷了。云家如今也是上下一片忙亂，哪里還能讓你再為了這些事情忙碌呢？”
不成想，陸蕓汐立即表態，“云家本就是江寧城的一份子，云家能有今日，都是仰仗江寧城的百姓看顧。若是此刻云家不能出資出力，那日后豈不是在江寧城沒有立足之地了？賀大人只管告訴我，還缺多少糧食、多少銀子、多少人。只要是云家有的，立即奉上。”
賀海潮心懷感激，雙目不住抽動。
如若陸蕓汐不是女兒身，賀海潮正想要撲上去給她一個擁抱。
他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動，雙手在身前摩挲一二，舔了舔微微干裂的唇角，偏著頭，試探著望著陸蕓汐，輕聲咳嗽兩聲，這才低聲道，“保守估計，如今江寧城缺糧一萬擔。”
陸蕓汐聞言，微微點頭。
她即可喚來紅綾，低聲說了兩句。
眼瞧著紅綾快步離開，司廷彥這才沉聲道，“汐兒，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外祖父在世的時候，每年都會囤積些許糧食。我吩咐紅綾去查看了，瞧一瞧云家糧倉還有多少。先行開糧倉。若是糧倉不夠，再將如今各個糧鋪之中還在兜售的糧食挪出來，賑災用。”
賀海潮紅了雙目，激動不已。
可司廷彥卻是第一時間想到陸蕓汐的難處。
“你要開倉，可要和云家其他家主商議？否則，他們若是為難起來，日后怎么做？”
賀海潮聞言，也不由擔心起來。
陸蕓汐卻淡然一笑，“出了三叔這樣的事情，云家那些家主自顧不暇，生怕若是一個不小心會牽連到自己，開倉放糧這樣表忠心的好時機，他們是不會錯過的。更何況，即便是他們不許，我也有法子讓他們閉嘴。賀大人只管放心便是。”
賀海潮摩挲著兩只手，眼眶發紅，鼻尖一酸，忙躬下身子，對陸蕓汐欠身行禮，輕聲道，“多謝陸小姐。待到江寧城過了這一關，我一定上報朝廷，找書苑 ｗww.zhａoshuyuan.com為云家上下請功。”
陸蕓汐忙扶住賀海潮雙肩，搖搖頭，“賀大人為民請命，我等身為商人自然應該鼎力相助。賀大人何須這么客氣呢？”
司廷彥望著陸蕓汐的側臉，心中一時之間也是百味交雜。
似乎一夜之間，他便看到了那個一心一意只為自己的小生意打著算盤的陸蕓汐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心中喜憂參半。
喜的是陸蕓汐如此改變，當真是女子少有。
憂的是如此一來，陸蕓汐身上的擔子就要比旁人重的多，也不知她能否擔得起。
想到這里，司廷彥握住陸蕓汐纖細的手腕，讓她坐在一邊，“你還懷著身孕，先歇一歇。紅綾點算了之后再說不遲。”
陸蕓汐答應一聲，坐在一邊的高腳椅子上。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紅綾才帶著云管家回來了。
二人皆是一頭的熱汗，氣喘吁吁。
“小姐，點算過了。便是開倉放糧，加上如今糧鋪中的糧食，也不過五千擔而已。”
云管家人都尚未站穩，便急切地答道。
“五千擔。”
陸蕓汐抿著下唇，不由低下頭，雙手攢在一起，思量片刻，“那若是買糧呢？”
“小姐，其他人的糧食早就漲到五六倍的價錢了，我們這個時候購糧損失的可不止是五千擔糧食的價格。”
“先去買吧。”
云管家聞言，急得直跺腳。
可看著陸蕓汐堅定的神色，他只能無奈地答應一聲。
云管家才剛剛出了廳中，卻被一人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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