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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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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女人

  著衣離開,陳不二走得灑脫。

  知道有一個女人在遠處悄悄盯著他,但是……他沒有回頭,因為他在離開的那一刻,又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后悔了。

  不是后悔去那個地方,而是后悔……自己沒有說一句再會。

  “你不該跟著來!”

  夜色中,小巷子里。

  陳不二對著空氣說著話,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我知道,但是……我沒辦法,你不該心善的!”

  笑話,什么時候,善良也成了錯誤?

  有些時候,善良其實并沒有錯,錯的是付錯了人而已。

  “所以……你剛才為什么不動手?”

  陳不二轉過身,看著前面似乎與黑夜同為一體的影子。

  不光是衣著,連皮膚上的泥垢,都應該是黑乎乎的。

  黑暗中,那人道:“我沒把握,況且,在那光彩亮麗的地方,我也不敢!”

  陳不二笑著,說道:“所以,這里的黑暗,腐臭,骯臟跟你一般無二,你就可以動手了?”

  那人沒答,但是也沒有放棄。

  黑暗中,一陣急促腳步響起,聽聲,并不只是一個人。

  “我做錯了,你也做錯了。我錯在不該把善心施舍到一個健全的人身上,而你錯在,你會為了自己的行動,丟了性命。”

  陳不二嘆息一聲,自己還是不太懂。

  黑夜如同流行劃過,一點驚色,熱與血。

  角落里的碰撞與嘶吼又不會打擾到那些已經休息了的人,因為他們大多都已經累得睡死過去。

  而沒休息的人,也不會關注一個這樣的地方。

  乞丐沒辦法,正如他所說,盡管知道他會死,可是他沒辦法再去抗拒那些。

  因為如果說只是一次體驗,并不能滿足他那骯臟的內心。

  他走進那屋子的時候,他是干凈的,就算是他還是那身破爛的衣服,骯臟的臉,但是他的錢給了他一切。

  他出來后……他還是幾個時辰前的他。

  陳不二也沒有說錯,他是最開始的錯誤。

  “對不起!”

  男子感受著喉嚨尖的冰涼,無力感慢慢傳來,他知道,也肯定。

  可是當這個感覺真正傳來,他還是有些后悔。

  陳不二冷冽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沒有同情。

  劍慢慢從對方喉嚨里拔出來,而對方在瞬間,癱倒在地,雙手捂著脖子,抽搐著,抖動著。

  大概再有幾息的時間,他便在不會忍受這長時間的痛苦了。

  ……

  客棧中。

  陳不二捂著一壺熱茶,這個天早已經過了嚴冬,按道理并不是很冷。

  可是他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對他來說這是老毛病了。

  因為每當他陷入自己的內心中,他就有些止不住的抖動。

  他在想那個女人,那個嬌小,溫暖,柔軟的女人,想著那一晚的每一分沒一秒。

  也在想那個乞丐,想著那乞丐最后倒下時,一臉的幸福與滿足。

  他在想,也許那一刻,他在努力回想自己一生最滿足的時光。

  茶一直被捂到冰冷,他也開始慢慢的恢復,等店里小二準時送來吃食的時候,陳不二已經不在房中了。

  通州府南街。

  這里的白日跟夜里差別太大如果不是聞到昨日里舊巷的血腥,他還以為他走錯了。

  往往夜里的繁華到了白日,都顯得蕭條,這通州南街莫過于太典型了。

  陳不二從頭到尾,在這個街上走了兩圈。

  直到那些二樓的女人開始打開窗戶,然后屎尿什么的對著街道就是胡亂倒下。

  待會自然會有人來收拾的。因為這里是南關的重要稅收地,如果這里晚上也蕭條的話,那么通州就少了一項特色。

  “你在這待了一晚上?”

  一個女子打開窗戶,梳著頭。

  “沒有,我……我沒注意路,不知道怎么走這來的。”陳不二仰著頭。

  女人沒有昨夜好看,究竟是為了什么?他說不上來,大概是夜深情迷吧!

  但是她不就是她嗎?

  女人笑笑,把頭發隨意的扎起來,這個時候她們是不能接客人進屋子的。

  “我可以陪你一起走走嗎?”

  陳不二沒有拒絕,因為他發現一個人確實有些太孤單了。

  花枝小跑著下了樓。

  “昨天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我叫花枝,你呢?”

  “陳不二。”

  花枝早就想好了,等這個男人晚上再來,自己一定不見他。

  可是,她沒有準備會想著在白天見到對方,畢竟,正經人誰會白天來這個充滿屎尿味的地方?

  他來了,她就沒辦法不見他。

  她想著,自己應該在白天跟他待在一起的,畢竟這樣的話,就沒了其他的想法,他可能也能夠接受吧?

  陳不二走在前頭,他確實是如同他說的那樣,這一刻,沒了方向,沒了目的

  在這之前,他是知道自己該往哪走的。

  “我們去吃早飯吧,我知道有一家的烤鴨可香了!”花枝點著手指頭,笑著道。

  “你走前頭吧,因為,我不知道往哪走。”

  花枝點頭,腳步加快追了上來,不過并沒有走在前面,而是并在陳不二身邊,手挽著對方胳膊。

  “別拒絕,別掙脫。我怕我會哭。”

  這是小女孩內心的脆弱,她鼓著勇氣,如果陳不二稍微抗拒一下,她恐怕就很難再這么大膽了。

  “其實,昨天我把頭發剪了,本來想送給你,又怕你不要……今天,你得聽我的。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我怕以后遇到你,我都不敢見你了。”

  “我知道。”陳不二說的是知道對方剪掉頭發的事。

  “那你今天聽我的好不好?”

  “什么都聽你的?”

  花枝笑著,點點頭,摟得更緊了。

  烤鴨確實很不錯,肥而不膩,外酥里嫩。

  花枝用手撕下一塊鴨腿,喂在陳不二的嘴里。

  “你背上的傷都是什么時候的啊?”看著陳不二一口咬下一大塊肉,花枝又夾起一塊鴨肉,裹上菜葉薄餅,喂給陳不二。

  “都有,從七八歲到上個月。”

  花枝昨晚看到這個白嫩小子身上道道的傷痕的時候覺得有些辛酸。

  陳不二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所以那些肉體上的疼痛傷口,絲毫沒有在意。

  但是當一個溫柔如水的女人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的時候,他有些搖擺不定了。

  誰不想在憂愁困苦時候,一個女人來開懷你,來溫暖你呢?

  盡管她是個妓女,他是個無處立身的浪子俠客。

  女人雖說這里的烤鴨好吃,可是自己似乎都從來不吃,她撕下肉塊,喂給他。

  她倒上清茶,在他吃得有些急促的時候遞給他。

  陳不二倒也不怕這烤鴨里面有毒,倘若真的有毒,他也愿意中這個毒,下一刻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已經中毒了,在昨夜似乎都已經中毒了。

  花枝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年歲其實比自己還小些許。

  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已經快吃完整只鴨的時候,她才停下動作。

  “難怪你這么有力量,你可吃得真香,我想我要是天天跟你一起吃飯,恐怕都能多吃兩碗。”

  盡管她沒吃,她還是覺得確實是這樣。

  陳不二笑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也覺得自己的胃口真的不錯,吃東西的時候從來不顧及環境與食物,只要能活下去,他就能夠咽下去。

  陳不二想去付賬,結果花枝在一開始就把賬結清了。

  “我存了好些銀子,因為我自己不用,原本我是想著給我父親買藥才做的這個,但是……沒做幾天,父親就去世了。后面……我想著反正都這樣了,不如就在這安身立命算了,其實我們也經常會碰到那些喜歡的人……”

  走在路上,花枝說著自己的經歷,她說好了的,今天陳不二都得聽自己的,哪怕他不想聽,也不能表現出來。

  “去年,我也碰見一個像你這么好看的人,但是又比你少了些氣質。我原以為他是真的喜歡我,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陳不二沒有法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他說他被仇家追殺,需要盤纏跑路,我真傻,我信了他,我就沒有想到,一個人在逃命的途中,哪里還能到這喝花酒呢。”

  所以,她是有情人,也是苦命的人。

  遇見好幾個,都信誓旦旦會說給她贖身的人到頭來都不了了之。

  其實,她真需要別人給她贖身嗎?她給那些男人的錢,都已經夠把自己贖了又賣,賣了又贖幾次了。

  她只不過是見著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想著能夠一起渡過余生罷了。

  她挽著陳不二胳膊,卻發現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子突然把自己橫抱起來。

  向著自己居住的客棧走去,腳步很快,跟著她的心一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