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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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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巫蠱之禍


  “大兄!你好久沒看王仁了。”別府里,王仁嘟著臉。

  “阿耶。”王延拿著王惡讓人縫制的老虎布偶摔打,樂呵呵的。

  王惡輪流抱了一下,笑呵呵的回答:“大兄忙啊!不做事,哪來的錢給王仁買肉肉吃?”

  王仁想了想,不情不愿的歪頭:“好吧,就原諒大兄一次。”

  陳詩語樂得直笑。

  布偶很結實,里面全是棉花,倒是不用擔心傷到娃兒。

  “這布偶這真不錯!要是娃娃形狀,那該多可愛!”陳詩語笑道。

  王惡的臉一拉。

  “打住!這危險的想法永遠不能有!不想家破人亡,這事就給額憋肚子里,憋到死!”這是王惡第一次對陳詩語聲色俱厲。“你的史書白讀了么?漢武帝戾太子劉據是怎么死的!”

  雖然劉據的死,有“儲君長成,國君未老”的因素,有江充興風作浪、丞相劉屈氂與貳師將軍李廣利有意相害的原因,可巫蠱這一重要的起因不可忽視!

  “妾身莽撞了。”陳詩語認錯。

  “不過,若是制成可愛的動物布偶,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陳詩語還是有點念想。“要不,還是委托皇后娘娘制作?”

  這婆姨,咋不死心呢?

  算了,動物布偶就動物布偶,做好防范措施就是了。

  除了王仁、王延之外,第一個拿到布偶的是兕子。

  軟軟的布偶、卡通化的造型,瞬間吸引了兕子的目光,雖然長孫無垢說是可以隨便選,但兕子反復挑選之后,只選了一個老虎與一個大象。

  “怎么不多選幾個?”長孫無垢詫異了。

  “那些要賣錢呀。”兕子理所當然的說。

  這孩子,真懂事。

  長孫無垢的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笑著笑著卻流出了淚水。

  動物布偶在女人花上市,主顧居然不是以那些娃兒、妹娃子為主,倒是那些童心未泯的貴婦們瘋狂的采買,不管需不需要,弄一車回家,鋪床上先。

  這年代,貴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寂寞空虛冷是常事,不想去找面首,這些動物布偶就是最好的慰藉。

  性格溫和一些的,摟著布偶說話、睡覺;

  性子暴戾的,拿布偶拳打腳踢,甚至是揮剪相向。

  總而言之,布偶又帶動女人花紅火了一把。

  ……

  長安縣令狄知遜很頭痛。

  盧龍的商人黃冬生死了。

  按不良人與仵作的鑒定結果,黃冬生身上沒有大的傷痕,手腳有束縛過的痕跡,嘴里咬著軟木,腕上微微有一道紅線,唯獨地上一灘水漬不明不白的。

  按其妻妾的說法,黃冬生有癲癇在身,發作起來渾身直抽,所以一如往常將他束縛在床上,嘴上的軟木也是防止他咬到舌頭。

  那么,問題來了,黃冬生是怎么死的?

  那瞪大的眼睛,扭曲驚愕的面容,顯示他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啊!

  找不出問題,就擴大了找!

  整個宅院被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遍,從妻妾的臥房到仆人房間,從花園到茅房,幾乎是地毯式的搜索。

  “縣君!這里發現一個布偶!”一名不良人大叫。

  狄知遜飛奔過去,果然看見一個孩子大小的布偶,五官清晰,面容還有幾分像黃冬生,心口上扎著長長的針。

  對于不敏感的人而言,這最多就是咒殺,可對于飽讀詩書的狄知遜而言,這就是一場劫難!

  巫蠱之禍,當年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這案子后面的背景與指向,狄知遜看不出來,但絕對不會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這就是個燙手的山藥!

  已經混跡官場多年的狄知遜果斷采取了避險措施,回衙途中墜馬,

  長安縣衙處理不了這案子,果斷拋到雍州府。

  雍州府少尹蕭勝一看,這鍋背不動,迅速的甩到了大理寺。

  覺得棘手的大理寺甩無可甩,直接拿到朝堂上議論起來。

  “這布偶長安只有鴻臚寺左少卿王端正家的店鋪‘女人花’才有,也就是說,王端正為巫蠱提供了材料!臣請陛下查封‘女人花’,將王端正下獄查辦!”一名御使跳了出來。

  這就是個打頭陣的,王惡連理的興趣都沒有。

  “臣附議!”一名名御使跳了出來,同時還有一些各部的職官。

  有意思,這是想將額王惡分而食之么?

  “胡說八道!”第一個跳出來為王惡解圍,居然不是程咬金他們,而是一個蜀州孟家的官員。“如此說來,制針的工匠還為巫蠱提供了材料,是不是要將天下制針的產業全部封了,工匠全部打入大牢,讓天下再無針可用?”

  王惡略為驚訝之后,也明白蜀州孟家的意圖。

  內衣上蜀州孟家自認受了王惡的人情,此時力挺,便是蜀州孟家還人情的方式。

  “老程笨嘴拙舌,說不過這些妖言惑眾的,孟家的倒是說得甚好。不過,老程認為,他們是圖謀著把王惡家的店整垮了,然后自己接手?”程咬金皮笑肉不笑的說。

  “可惜他們低估了王端正的氣性,若是他不做了,這些產業全部爛手里,你們也甭想撿一絲便宜!”尉遲恭挺身。

  孔穎達微微思索了一陣,冷笑:“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喲!這個人偶,怕是早就準備好的。”

  李世民的語調平靜,無喜無悲:“王端正,你有甚么要解釋的?”

  王惡摸了摸鼻尖:“臣真沒甚么好說的,‘女人花’里面的布偶又不是臣縫制的,臣這蘿卜粗的手指頭也沒那能耐穿針引線啊!不如問一問這制作方?”

  “制作方是何人?”高士廉關切的問。

  民部所屬的大唐皇家錢莊正在蒸蒸日上,高士廉可不想讓一群妄言的小人毀了這大好局面。

  “請陛下傳皇后娘娘問話,以證臣清白。”

  王惡的話,立刻讓叫囂不已的御使們啞火了。

  你娘哩,居然安排了這一手在等著耶耶!

  把皇后當后手,何其毒哉!

  然而,勢成騎虎,誰也沒有退路。

  長孫無垢駕臨朝堂時,群臣識相的閃開。

  “皇后,有人說‘女人花’的布偶是巫蠱材料,正好那些布偶是皇家代加工的,你看看是個甚么狀況?”李世民狡黠地眨眼。

  哦豁,有人要倒霉了!

  肆無忌憚的扣帽子,真以為觀音婢是個好性子?

  觀音婢發起火來,連朕都得退避三舍!

  長孫無垢眸子里帶著冷意,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布偶:“首先,無論是宮中制作還是‘女人花’的銷售,都有據可查,每一個批次、樣式都有詳細記載,從來沒有一個人形的布偶誕生過;其次,即便是外行,你們也可以分辨出來,這用料、針腳的明顯差異。”

  長孫無垢從宮女手中接過一把剪子,挑開自帶的布偶頸部針腳,從里面翻出一塊繡著王惡歪歪扭扭卡通頭像的小布片。

  “所有‘女人花’的衣物、布偶,都有這圖案為暗記,一是防止有人冒充,二是防有人生事。”長孫無垢說完,一臉不屑的向殿外走去。“皇帝,靜海府好像最近有點缺人。”

  李世民笑著回應了一聲,促狹地看著方才跳出來的御使及職官。

  完犢子咯!

  又有人要過上“三個蚊子一盤菜,三只老鼠一麻袋”的幸福生活咯!

  據說,那里連地都不用種,隨便撒點種子就能長出莊稼啊!

  妥妥的福報。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黃冬生是怎么死的?身無傷痕,手腳曾被束縛,嘴含軟木,地上唯有一灘水,手上有一道淡淡的傷疤。”長孫無忌看向李道宗。

  李道宗一攤手。

  真以為刑部尚書就懂斷案了?對不住,那是下面人的事。

  王惡輕笑了一聲:“額想,事情有眉目了。請陛下準許臣在大理寺提取一名死囚做驗證。”

  大理寺的空地上,差役們驚訝地看著一個玻璃屋建成。

  一名死囚被蒙著眼睛,綁到了玻璃屋中間的柱子上,一名差役獰笑著揮刀在死囚手腕上劃過,“嘀嗒”的聲音緩緩落到地上。

  差役出屋,關閉屋門,玻璃屋里一片安靜。

  不,是死寂。

  除了“嘀嗒”的聲音,再沒有其他動靜。

  死囚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血落在地上的速度更快了。

  貞觀年間的刑罰都較輕,能成為死囚的人,不說如何兇頑,至少那心志是超出常人的。

  “嚇唬耶耶!哈哈!耶耶是嚇大的!”死囚狂笑道。

  但是,玻璃屋的一個特點,隔音,要不然王惡一定驚呼,居然能遇到廈門大學的。

  屋外,圍觀的群臣看到死囚的張狂模樣,紛紛嘲笑起王惡來。

  他們在屋外看到,差役那一刀,只是劃破了點皮,最多半天能好。

  倒是旁邊那水囊,時不時的滴上一滴水,這有毛用?

  唯有李世民沉默了。

  善于洞察人心的他當然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色厲內荏,叫得越兇的,其實心里越害怕。

  死囚的叫喊開始歇斯底里,面容也開始扭曲。

  大臣們再也笑不出聲了。

  這玩意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竟然真的管用?

  這豈不是意味著,世上有了一種殺人于無形的手段?

  可怕!

  更可怕的是,這種手段,掌握在王惡這瘋子手里。

  更更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道王惡還有沒有其他的手段!

  死囚再也無力叫喊,像一條死魚般附在柱子上,但是,外面的大臣們清晰的看見,死囚手腕上那屁大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

  死囚真的死了。

  身上沒有其他傷痕,手腕上那點屁大的傷,流出的血都不夠半碗,偏偏聽那水囊滴水的聲音嚇死了?

  “這是甚么道理?”高士廉年紀大、資歷老,且與王惡私交還算不錯,自然能率先跳出來詢問。

  “暗示呀。”王惡舉了個比較易懂的例子。“比如說,有個人活蹦亂跳的,結果被郎中診斷,得了不治之癥,于是郁郁而終。可是,偏偏那一次,是郎中診斷錯誤,他的身體屁事沒有!”

  “你是說,他覺得自己有病了,然后身體承受不住,于是崩潰了?”高士廉覺得不可思議,但琢磨了一下,竟覺得這說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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