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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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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個時代的碰撞(中)

    而思想不夠“新潮”的“瓊瑤先生”金奇娜,對這幫毫無節操的民國新派文人,觀感自然也很糟糕。

    在真正穿越到民國時代之前,看著民國言情劇長大的金奇娜,曾經對這個時代的獨特風韻甚是著迷。

    ——在當時坐在電腦前,手捧一杯熱咖啡的網絡女作家眼中,民國時代固然是混天黑地的,但又是豐富精彩的;是光怪陸離的,又是生機萌發的;是草莽梟雄遍地橫行的,又是人才輩出志士如云的;是貧乏黯淡眾生如蟻的,又是奢盛香艷繁華如夢的。那里有驚天動地的歷史劇變,有蕩氣回腸的英雄勛業,有駭人聽聞的野史異事,有蠅營狗茍的市井世態,有留連幽婉的清麗之音,有悲歡交織的民生畫卷……

    若是隔著一個世紀的時空,回頭遙望,那或許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但無疑是一個極有魅力的時代。

    但是,當金奇娜真正走進了這個冰與火交融、人命卑賤如草的激蕩大時代,親眼看到了掩蓋在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之下的一幕幕悲劇,親身體驗了普通百姓在這個時代所要承受的苦難與悲哀之后,原本對民國時代的一點美好幻想和期待,霎時間就煙消云散。而那種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黑暗、絕望、苦悶、掙扎、犧牲、毀滅、憤怒、麻木……卻全都沉甸甸地堆積在她的心里,簡直能把人壓迫得透不過氣來!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變態。

    在陌生的時空,陌生的國家。甚至是不同的身體里,金奇娜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聽過的這樣一句話來。

    遺憾的是,在這個時代的上海灘十里洋場,她只看到了太多太多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的懦夫和變態。而那些敢于爆發的熱血青年,似乎已經在國民黨的白色恐怖之中銷聲匿跡了。至于大多數的尋常中國人,就如同魯迅評價的那樣“被關在密不透風的黑暗鐵屋子”里面,混混沌沌地等待著災難和毀滅的降臨。

    ——蔣介石對中國人有過這樣一段還算精辟的評價:“……現在。絕大多數中國人的精神狀態是渾渾噩噩,毫無生氣。在行動中表現為好歹不識、是非不辨、公私不分。由此,我們的官員虛假偽善。貪婪;我們的人民斗志渙散,對國家福利漠不關心;我們的青年頹廢墮落,不負責任;我們的成年人則淫邪險惡,而又愚昧無知;有錢人縱欲放蕩。花天酒地;而窮人則體弱污穢。潦倒于黑暗之中。所有這些導致政府的權威和紀律掃地以盡、蕩然無存,終于引起社會動亂,使我們在天災和外敵入侵面前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中國已丟了東北三省,日軍正站在山海關上眺望中原,而國人依然麻木不仁。

    然而,蔣介石雖然把話說得挺漂亮。就如同他的“日記救國”一樣冠冕堂皇,但輪到他真正做事的時候。似乎也沒比他痛責的那幫昏官庸吏高明多少——就在他此時親臨督戰的江西“剿匪”前線,幾十萬國民黨軍隊不僅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還“就地取材”,把戰區附近的青年婦女掠為營妓,逼迫她們用肉身“勞軍”;某些兵痞甚至還經常闖進普通人家,當著男主人的面奸污家中婦女,對敢于反抗的人,則一律槍殺……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殘暴罪孽,已經是和未來日本鬼子的“慰安婦”獸行相差無幾了。或許,根據蔣委員長在東京那所野雞學校獲得的知識,只要學習了日本鬼子的獸行,那么就能擁有日本鬼子的戰斗力了吧!

    而在遇到學生游行之時,蔣介石最喜歡的對策也很是簡單粗暴,一向都是“用機關槍橫掃”!西安事變爆發前夕,蔣介石就是親赴西安逼迫張學良繼續進攻紅軍、屠殺抗日群眾,才被張少帥忍無可忍地綁票了。

    ——對外妥協投降,對內窮兵黷武。寧與友邦,不與家奴……在那個無限悲哀的黑暗年代,中國人當真是看不到一絲未來的希望,生活在中華大地上的熱血青年們,真的是要用生命來愛國才行!

    但反過來想想,像自己這樣從東北千里迢迢地跑到上海的“逃兵”,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國人的麻木與混沌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名“知不可為而為之,九死而猶未悔”的逆天勇士,此時就應該舉著東北抗聯的戰旗,在林海雪原之中追隨著楊靖宇、鄧鐵梅的腳步,跟日本關東軍在那片黑土地上廝殺到死吧!

    想到這里,金奇娜不由得苦笑起來——各人都有各人的難處啊,自己都做不到獻身報國,又如何要求別人?說到底,她自己還不是在主觀感情去看待旁人的錯?枉她還一直自詡為“冷眼看塵世”,憑著超越時代一個世紀的見識,以為自己什么都清楚以為,什么都明白……其實依然是犯了穿越人士常會犯的錯!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而不是教科書上的幾行鉛字和幾幅舊照片。能預知未來并不等于能改變未來。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文藝青年,不是一個驍勇的鐵血戰士,抗不動槍,殺不了人,甚至比不上“左翼作家聯盟”那些“用筆來戰斗”的勇敢前輩們,沒有正面痛斥反動派當局的勇氣——她還有孩子要照顧!

    結束對那次文會的回憶之后,金奇娜嘆了口氣,不管怎么樣,她還是想要為這個時代的人們做點什么。

    ——這個時代的悲情作品和傷痕文學,似乎已經夠多了,就讓她反其道而行之,用筆來贊頌一下古代那些曾經揚威異域的中華英雄,激勵一下沉浸在自卑自賤之中的消沉國人。讓他們更多一些自信吧!

    我們中國人從來都不是什么懦弱和卑賤的劣等民族!我們也有自己的傳奇勇士和冒險英雄!

    于是,她就在一箱子穿越者們帶來的“未來書籍”之中翻翻撿撿,最后翻出一本《天竺熱風錄》。準備“參考”這本田中芳樹的著作,寫一寫盛唐時代“史上最牛之外交官”王玄策閣下“一人滅一國”的傳奇故事,再現那段幾乎被遺忘的波瀾壯闊的精彩歷史,以及這一番堪稱“世界史上空前絕后的奇功”!

    總的來說,這位被遺忘的唐朝外交官,足以與那個喊出“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漢使陳湯相媲美。

    ——公元647年,王玄策奉唐太宗之命出使天竺。不料此時統治天竺眾多諸侯小國的戒日王病逝,阿祖那趁亂篡位。接著。阿祖那聽說大唐使節來到,竟派出千余兵將伏擊唐使,將王玄策一行全部投入牢獄。

    然而,王玄策與副使蔣師仁卻冒險越獄。并在戒日王之妹拉迦室利公主的幫助下。逃出天竺北上至尼泊爾,憑著使節印信借得尼泊爾騎兵七千及吐蕃騎兵一千二百名,旋即再入天竺報仇雪恨,與阿祖那的數萬大軍展開激戰,殺死敵軍數千、溺斃萬余、俘虜一萬多人,之后又巧布“火牛陣”,一舉摧毀阿祖那親自統率的七萬戰象部隊,隨即繼續擊破敵軍老巢。生擒阿祖那,使天竺諸國恢復了安定與和平。

    當中國人傲視天下的時候。即便是一個死里逃生的外交官,也能夠只憑一張嘴就召集起一萬人的“多國部隊”,隨即揮斥方遒,橫掃印度半島,“一人滅一國”,把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天竺,硬是一口氣攪得天翻地覆……如此堪比好萊塢冒險電影一般華麗的傳奇經歷,勝過一切虛擬和非虛擬的小說。

    ——既然我們的祖先能夠如此的豪氣沖天,奇跡般地以一人之力橫掃萬里之外的泱泱大國;那么現在的中國人又如何不能再創輝煌,在自己的土地上守住家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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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午時分,臺風帶來的雨勢漸漸減小,最終完全停了,而電力供應也在午飯后得以恢復。

    于是,金奇娜在午睡過之后,就拿上剛剛完成了開頭和大綱的《天竺熱風錄》稿子,準備帶去自己簽約的那家編輯部,給自己的責任編輯看一看,咨詢一下對方對這本書的意見。但問題在于,金奇娜原本的老宅子位于公共租界北區,而簽約的編輯部在閘北的商務印書館附近,兩者之間倒是相距甚近。可如今她已經搬家到了南市,想要去一趟閘北的編輯部,就得要從南往北穿過幾乎整個上海才行。

    總的來說,對于一名想要出行的單身女人來說,此時上海的治安狀況可不怎么值得讓人放心。

    ——自從清末以來,隨著封建自然經濟衰落,西方列強全面入侵,傳統中國社會開始了艱難而又痛苦的轉軌。由于中國人口在近代的大幅度增長,耕地和生產率卻未相應增加,再加上西方工商業大舉滲入、傳統手工業者大批破產等原因,大量失地的農民和破產的手工業者紛紛奔往大都市上海謀活,而中國各地乃至外國的經商者,也絡繹不絕地來到上海尋找機會,讓這座城市的人口規模在短時間內迅速膨脹起來。

    然而,在那個悲催的年頭,就算是上海也無法順利消化這么多的低素質人口,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城內出現了大批無業游民,猶如《三毛流浪記》里面的小流浪漢三毛一般。這幫人衣食無著,長期在溫飽線甚至死亡線上掙扎,又天天受到紙醉金迷生活的強烈誘惑和刺激,很容易產生仇恨和叛逆心理,從而促使他們走上犯罪的道路——舊上海讓人聞之色變的黑社會組織,就是以這個游民階層為土壤產生壯大的。

    另一方面,舊上海的市政不統一,導致誰都無法對城市進行有效管理,最終弄得上海灘治安高度混亂。

    ——此時的上海被華界、公共租界、日租界和法租界劃分為四個部分。這四塊區域互不隸屬,在60平方公里的市區內。有四個政府、四套立法機構、四種司法和警察隊伍!而這四方勢力都不能過界執法,比如說你在華界搶了東西,被警察追得就要抓住。只要這時你跑到了界街,一頭扎進租界,哪怕警察跨一步就能抓住你衣服,他也得乖乖束手停步,調頭回他的警署,再由警署出面和租界警方聯系,商談合作抓捕。

    過去常說舊上海是“冒險家的樂園”。這話在字面下有兩重意思,一是說從事商業貿易,在上海有的是機遇。只要你的能耐夠大;二是說從事刑事犯罪活動,這里同樣是寬松的天堂——盜匪叢生,又整治不力。

    于是,在奢靡鮮亮的畸形繁華背后。盜竊、搶劫、詐騙、販毒、謀殺等犯罪活動一刻不停地在上海灘發生著。光是綁票案就達到了平均每天一兩起的恐怖頻率。甚至連神通廣大的地下黨員都深受其害——就在不久之前,有位倒霉的交通員在護送經費的途中,被一名黃包車夫下了迷藥綁票,頓時人財兩空。在損失了全部錢物才勉強脫身之后,此人再也不敢聯系黨組織,而是悄悄逃亡到鄉下隱居起來。結果,由于他的棄職逃亡,還損失了一筆至關重要的轉移經費。導致上海地下黨差點兒沒能從白區逃出來……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金奇娜開出了她的福特車,王秋、楊教授和小鳥游真白也帶著槍上車護送。

    在驅車穿過租界的時候,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十里洋場這片國中之國依然繁華如昔,不時可以看見妝容艷麗的女人站在路邊攬客,街道兩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看上去也頗帶著幾分浮華奢靡的味道。

    然后,汽車駛過橫跨蘇州河的外白渡橋,進入已經在事實上淪為日租界的公共租界北區。在從上個月的自己家門前經過之時,金奇娜忍不住再次感到一陣心酸——明明知道歷史的進程,明明知道上海并非安樂窩,可就是因為記憶的模糊,害得她沒能早做打算,在逃離東北之后,竟然又一次被日寇趕出家園。

    穿越者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這讓金奇娜的心中充滿了幽怨和悔恨,但卻又對此全然無可奈何。

    幾個小時之后,等到金奇娜結束了跟編輯的交流,從編輯部取走最新一批讀者來信,再一次穿越閘北華界、虹口日租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回到位于上海南市華界的新家附近之際,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天空中也又一次下起了蒙蒙細雨。一縷縷冰涼的雨絲無聲無息地落下,給這片寧靜的街巷平添了些許冷寂。

    由于小鳥游真白還要開車去外灘的商業街購物,于是,王秋、楊教授和金奇娜三人就在巷口下了車,把福特車讓給小鳥游真白,然后沿著陰濕泥濘的碎石小道,每個人撐著一把傘,緩緩地步行往回走。

    然而,就在距離金家新宅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他們這一行三人,卻被一名不速之客擋住了去路。

    這是一位身穿黑色亞麻布長袍,胸前掛著銀色十字架的中年華人牧師。他留著一個富有中世紀特色的蘑菇頭,外加幾縷細細的山羊胡子,貌似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手里卻舉著一柄兇殘的巨大錘子。

    ——這就是共產國際驅魔縱隊中國分部的第一任總政委,王秋等人所屬的中國異能組織的最早鼻祖和締造者,黨齡比本身歲數還要高的“紅色牧師”胡德興同志!

    看到這位“紅色牧師”突然現身,在場三位穿越者頓時感覺腦袋里“嗡”的一聲,腦海仿佛一片空白。

    “……我等待你們已經很久了。不知從哪里來的……同志?不要否認,有些東西我能感覺得出……”

    打量著眼前這些人目瞪口呆的驚愕表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胡德興總政委伸手拈了拈胡須,故作悠然地對他們說道。

    然后,他便臉色一肅,摸出一枚裝飾著鐮刀錘子和五角星的純金徽章,一字一頓地念誦起了誓言:

    “……愚昧和虛偽的黑暗,依然籠罩著這個世界!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將為真理而斗爭!”

    而楊文理教授在表情劇烈變幻、反復掙扎了片刻之后,最終還是頹然地嘆了口氣,拍了拍王秋的肩膀,然后從懷里摸出另一塊同樣裝飾著鐮刀錘子和五角星的銀質徽章,接下了胡德興總政委的話頭,“……我將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將戳破一切剝削者的虛偽面具,盡忠職守,至死方休!我是文明和科學的播種機,我是民主與進步的宣講員。我是驅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鏟除愚昧的鐮刀,我是砸碎枷鎖的鐵錘,我是全人類的守護者!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最偉大的科學信仰,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兩個時代的政委,兩個時代的紅色組織,在1934年夏天的上海灘,發生了彼此之間的第一次碰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