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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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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身世

    若諼聞言心里才好受了些。

    回到自己的閨房,對琥珀道:“你去跟周大娘說,要她徹查是誰毀了辰哥哥那片忘憂花。”

    琥珀領命而去,不一會子便回來了,見小姐坐在窗前發呆,輕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默默無語。

    紅香在外稟報:“大公子來了。”

    若諼回頭,靖墨已經走了進來,見到琥珀,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厭惡,低喝道:“出去!”

    琥珀才行了一半禮,聞言,有些錯愕地看了靖墨一眼,低頭疾步走了出去。

    若諼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臉色一沉,移開目光。

    靖墨在若諼對面坐下,盯了她看了良久才道:“聽說妹妹在找破壞子辰種的那些忘憂花?”

    若諼警覺地抬眸直視著他:“大哥哥可知是何人所為?”

    靖墨肅著臉應道:“是我。”

    若諼沉靜的雙眸陡然一寒,逼視著靖墨冷聲質問:“你為什么這樣做?”

    靖墨隱著慍怒:“我不想要妹妹與子辰有任何一丁點兒關系。”

    若諼眼里的冷意又重了幾分:“如果我偏要呢?”

    靖墨與她對視了很久,低聲勸道:“你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也要為整個方府的名譽著想。”

    若諼把臉一偏,黯然道:“誰為我的幸福著想?”

    靖墨有些錯愕地注視了她片刻,知勸轉不了她,惱怒起身準備離開。

    他剛走到門口,若諼忽然問:“辰哥哥是不是被你趕走了?”

    靖墨佇足,側頭看著她冷笑:“妹妹抬舉我了,他那么高強的武功我趕得動嗎?”

    若諼看著他的背影道:“辰哥哥心高氣傲,不需要動武,你只須用言語激他,他就會走。”

    靖墨聽了笑出了聲,譏誚道:“這就是妹妹慧眼識英雄選中的人,為了所謂的尊嚴抬腳就走,他把妹妹一片癡心置于何地,妹妹在他心中又有幾分重量?”

    若諼無言以對。

    靖墨陰沉著臉離去。

    兩日過去了,子辰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虎妞卻仍然固執地守在凌寒居里,等待著他的歸來。

    每次若諼一走進來,它都忍不住激動得挺直了身子往門的方向張望,見是她,立刻失望地耷拉下腦袋,怏怏地趴在床上。

    又過了一日,到了中秋,園子里到處都是怒放的菊花,方府白天迎來客往,到了晚上才能開家宴。

    家宴就設在錦繡堂的庭院里,天上一輪銀盤似的皎月,院里菊花斗艷芬芳,再加在秋風送爽,端的怡人,若諼卻是提不起精神,悶悶地坐著。

    老夫人問若諼:“身子又不好了,沒精打采的?”

    若諼強笑道:“哪有?”

    許夫人嘆了口氣,道:“諼兒是為了子辰失蹤了悶悶不樂,也是,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現在不見了一個,另一個肯定像只孤雁。”

    若諼心中有些不悅,雖然娘親的話聽著像是關心擔憂,但細細琢磨分明就是挑起是非。

    自己雖與子辰同住在府里,可小時接觸的并不多,怎么就成了從小一起長大?

    還說自己此刻如一只孤雁……孤雁是指失去伴侶的大雁,雖是實話,可當著老夫人的面說出,老夫人最看重女孩家的名聲貞潔和德行,老夫人聽了,心中會做何感想!

    若諼剛準備推托不舒服,起身告退,就聽靖文愣頭愣腦地問:“子辰為什么會不見了,莫非去找他姑姑一家人了?”

    方永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道:“你們先退下,待會再來侍候。”眾丫鬟婆子應了聲“是。”退了下去。

    方永華道:“這個子辰說不定并非是程家的骨血。”

    若諼瞪大了眼睛。

    許夫人道:“老爺怎么突然這么說?”

    方永華道:“當然我也是猜測的,十五年前,正是子辰來我們家之后不久,有一次永慶非要拉著我喝酒,那次他喝醉了,酒后吐真言道,程士芝一家會被流放,到滿門抄斬都是因為他向王丞相告密,原指望撈個一官半職,卻孰料王丞相連個銅錢都沒賞他。”

    老夫人恍然道:“我就一直覺得不可思議,方永慶夫婦并非善類,怎么會收養子辰這么個遺孤,原來心中有鬼。”

    許夫人問道:“是永慶告訴你子辰并非程家骨血的嗎?”

    方永華搖搖頭:“不是,他并不知情。”

    許夫人微怔了怔,訝異道:“那你怎么又說子辰并非程家血脈。”

    方永華摸摸下巴道:“我也只是猜測,王丞相的師爺馮管家覺得子辰眉宇間有幾分與蕭望之相似。”

    若諼記起他們曾經在小樹林教訓凝煙時,凝煙乞求表哥放過,子辰曾說過:“誰是你表哥!”

    當時她以為他是不齒凝煙的為人,不屑當她表哥,原來那時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蕭望之?那個十幾年前被當今皇上砍了頭的先帝欽點的輔命大臣?”許夫人驚呀地問。

    方永華點點頭:“蕭望之因與王鳳兩人政見不左,王鳳便聯合宦臣將他逼死,之后又追殺蕭家子孫。

    民間有傳言,蕭家有一才出世不久的孫子被蕭家忠義之士拿自己才出世的孩子換走,蕭家才得以保存了一點骨血。”

    若諼聽得心驚肉跳,暗暗攥緊了自己的衣襟。

    許夫人道:“這個傳聞我也聽說過,而且還聽說王丞相寧愿錯殺一百,不愿放過一個,殺了許多蕭氏追隨者的男嬰,差點引起暴亂,王丞相做的這么徹底,應該不會再有蕭家的血脈存活于世上。”

    方永華笑道:“夫人,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程士芝的父親曾是蕭望之的死忠下屬,可在蕭望之死后迅速變節,所以其子孫才沒被立斬決,而是流放。

    巧合的是,程士芝的夫人當時也生了個男嬰。

    我懷疑,有人偷梁換柱,把蕭望之的孫子用自己的孩子換出之后,已經想到王鳳老謀深算,會追殺而來,所以蕭家的那個男嬰幾經轉換到了程家。

    這一切必是蕭家忠死之士事先就計劃安排好了的,因此,王鳳再怎么濫殺無辜想將蕭氏后人斬草除根,在這樣周密的安排之下終有落網之魚。”

    若諼忍不住插嘴道:“馮師爺既已懷疑辰哥哥是蕭望之的后人,王丞相怎么沒有任何行動?”

    方永華扭頭看著自己的愛女:“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王丞相急于控制朝堂,排除異己,站穩根基,所以手段會狠辣。

    可現在朝堂深宮都被他王氏家族把持,不懼余黨反撲,而且現在王丞相樹大易招風,當年因追殺蕭家子孫,弄得天怒民怨,現在無憑無據的又要再去捕殺蕭氏遺孤,只怕會掀起驚濤駭浪,對王丞相來說,太不劃算了。

    那個馮師爺也是愚蠢之極,多了這個嘴,便被王丞相殺了。”

    若諼有些擔憂道:“焉知不是王丞相忌憚阿爹,所以不敢動辰哥哥。”

    方永華嗤笑:“我連實權也沒有,王丞相忌憚我什么!”

    若諼聽了方才安心。

    方永華道:“雖是猜測,不可當真,但是子辰走了也好,蕭望之畢竟是王鳳深恨之人,我可不想引火燒身。”

    若諼聽了,心中不快,起身道:“女兒頭暈,先行告退。”

    靖墨看著她沉默不語。

    許夫人關切道:“要不要請個太醫看看。”

    若諼淺笑道:“不用小提大作的,回去睡一覺就好了。”說罷,福身裊裊退下。

    方永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欣慰道:“諼兒可是越長越美了。”

    若諼去廚房要了些精巧的菜肴點心往竹猗軒走去。

    在方家,妾室是沒有資格參加家宴的,若諼怕燕倚夢冷清,想去陪陪她。

    剛走出廚房的院子,琥珀就扯了扯她的衣袖,輕輕叫了聲:“小姐。”,若諼抬頭,看見靖墨站在前方。

    她頓了頓腳步繼續向前走,想從他身邊繞過。

    靖墨一把抓住她細瘦的腕子,嚴肅地盯著她:“剛才父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不想給家里招災,你就得放下子辰,忘了他!”說罷,放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琥珀不知所措地看著小姐,臉上寫滿擔心和心疼。

    若諼呆立了會子,平靜地抬步向竹猗軒走去。

    燕倚夢見到她滿心喜歡,忙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命丫鬟們在院里擺下酒宴,若諼帶來的菜肴點心賞了丫鬟。

    若諼與燕倚夢面對面坐下,燕倚夢給她斟了一碗米酒。

    若諼笑著道:“姨娘別給我倒酒,我是不喝的。”

    燕倚夢也笑著道:“是甜米酒,不妨事的。”

    若諼方舉碗喝了兩口,便放了下來,也不動筷夾菜吃。

    燕倚夢關切地問:“諼兒為何悶悶不樂,是因為子辰嗎?別擔心,他那么大個人,武功又好,絕對不會出事的,定是有什么事他要急著去辦,來不及跟你說,過幾天就回來了。”

    若諼伏桌而泣:“辰哥哥不會回來了!”

    燕倚夢吃了一驚:“你怎么這么肯定?”

    若諼便把剛才老爹的話說與燕倚夢聽,愁緒萬千道:“聽父親的口氣是不希望辰哥哥回來,就算他回來,我與他也不可能,我總不能為了與他在一起,賭上一家人的性命吧。”

    燕倚夢沉吟良久道:“你若肯拋下榮華富貴又有什么不可以?”

    若諼驚道:“姨娘是說,要我與辰哥哥私奔?”

    燕倚夢飲了幾口酒,含笑道:“死遁再私奔,既可以免使你父母親人受牽連,也可承全自己的幸福。”

    若諼低頭不語。

    燕倚夢意味深長道:“榮華富貴終是空,與一人白頭才不枉此生。”

    出了竹猗軒,若諼主仆二人走在寂靜的石甬道上。

    只聽嗒一聲脆響,一個東西從若諼身上掉了下來。

    若諼低頭一看,是子辰送她的竹哨。

    她蹲身撿起,原來是穿竹哨的金鏈子斷了,人說伴侶不在,會斷琴弦,這系著竹哨的金鏈子斷了,又意味著什么?

    若諼怔怔盯著手里的竹哨看了很久,放在唇邊吹了一下,哨音剛落,她便聽到身側樹林里有什么飛快穿行的聲音,若諼心中一喜,急扭頭,地上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簌簌的聲音戛然而止。

    若諼驚疑,剛才,那團影子是人影人還是……

    琥珀見她如此模樣,很是不忍,指指頭頂。

    若諼抬頭,見一只孤雁哀鳴著飛向月亮,不禁黯然神傷。

    家宴散罷,方永華去了竹猗軒,許夫人獨自回到慧蘭苑,紅梅迎了上來。

    許夫人問:“去看過李姨娘沒?”

    紅梅道:“奴婢才從那里回來,只幾天的功夫,李姨娘已經瘦得脫了人形。”

    許夫人接過她倒的茶慢慢飲著:“李姨娘這次病的有些蹊蹺。”

    紅梅不解道:“夫人覺得哪里不對勁了?”

    許夫人道:“李姨娘素來身子不弱,便是有個傷風咳嗽吃吃藥就會好,這一次竟越病越重,我看著不像是身子不好,倒像是心病。”

    紅梅道:“夫人這么說,奴婢倒想起一件事來,李姨娘的丫頭小串兒說,李姨娘病的這幾天總是疑神疑鬼,驚恐不安,到了夜里還說夢話,什么別殺我,我什么都不會說之類的。”

    許夫人一聽,面色一沉,凌厲地盯著紅梅:“你那日去逼殺曾氏,有沒有被人發現?”

    紅梅心中一緊,答道:“奴婢很小心,不可能被人發現。”

    許夫人質疑地盯著她:“那天那只花盆是怎么一回事?”

    紅梅解釋道:“是趙姨娘養的貓弄倒的。”

    許夫人冷笑:“你覺得一只貓能推倒一只那么大那么重的花盆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紅梅一聽啞然,隔了會子,小心翼翼地|回:“夫人的意思,李姨娘偷看了奴婢逼死曾姨娘的過程?”

    許夫人冷冷道:“不然呢?她為什么自那日起病情陡然加重,又為什么會在夢里說那樣的話?”

    紅梅道:“既這么著,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

    許夫人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現在風聲太緊,切不可輕舉妄動,要是引起諼兒的懷疑那就大事不妙了。”

    紅梅道:“那怎么辦?留著李姨娘終究是禍患。”

    許夫人眼里閃過一絲狠厲:“李姨娘膽小,你明兒去嚇唬嚇唬她,若嚇死了也就罷了,沒嚇死,我們再另做打算。”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我最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子辰,我一天見不到他死,就一天寢食難安。”

    紅梅道:“辰公子身上的毒無人能解,夫人且忍耐,再過五天,辰公子就該毒發身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