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鎧自然明白, 國內的大形勢可不容許他有太多的動作, 不過這出了國門, 這時代可不像后世, 自己發一句雷言雷語, 馬上會傳遍世界, 消息的閉塞, 讓他又足夠的余地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扯蛋, 而且有強大的501艦和南洋水師作為后盾, 雖然還不足以撼動這日暮西山的西班牙破船, 但是顯示下武力自然是毫無問題的。
船隊中有大批的互濟會老會員, 他們很多是在越南加入互濟會的華族, 對于在異國生存[ 永生 ]的艱難, 有著比其他人更深刻的認識, 秦鎧召集了全部互濟會骨干和會員動員大會, 動員的內容只有一個——我們能為這些在異國他鄉的華人同胞做些什么？！該怎么做？
他列舉的華人在海外現在的處境, 就在面前的這塊土地, 800年前的大宋時代, 這里就是中國人海外貿易的落腳點, 那時候叫呂宋、勃泥, 這里的土著非但懶惰、愚昧, 而且還仇視勤勞的華人！
盡管在過去的兩百年間, 華人帶來了最新的技術、能工巧匠, 為當地的商業繁榮貢獻巨大, 但是當地土著在西班牙殖民者的挑撥下, 對當地華人瘋狂的仇視, 有歷史記載的重大事件是在1603年、1639年、1662年、1686年以及1762年的五次大屠殺。
而每個二三十年的對華人的清洗, 更是如同家常便飯, 幾萬在當地生活了幾十年的華人被毫無理由的殺害, 更多的人被迫離家逃難, 而華人創造的財富卻被當地的殖民者和土著無賴肆意瓜分、掠奪。
這些互濟會成員都是有文化的熱血青年, 他們之中有不少在越南受到過不平等的待遇, 但是那里到底是大清國的藩屬國, 加上華人在越南朝廷中也有一定的權勢, 雖然受到打壓, 但完全沒到菲律賓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些歷史絕對不曾為這些年輕人所知曉過, 也從來沒有人為這些海外的華人伸張過所謂的正義, 下面的這些熱血青年早就按捺不住, 臉上神情激動, 漲的通紅！不過礙于秦大人在講話倒也沒有很沖動的打斷他的說話。
秦鎧自然看到這種情況, 他伸手一指前排坐著的互濟會小組長嚴荇, 這是越南華商聯盟中嚴家的二小子, 不喜歡做買賣, 倒是喜歡到處打抱不平, 結果互濟會倒成了這家伙發揮才能的天地, "嚴荇, 看你好像有話要說嘛！”
嚴荇啪的站了起來, 倒也幾分軍人風范, 畢竟他們都經過了一個月的準軍事訓練, 多少有些模樣了, "大人, 這菲律賓土著算什么, 既然咱們互濟會來了, 就要聯絡這呂宋的華人、這南洋的華人抱成團, 這樣才不怕這里的土著和西班牙人, 這些西班牙人、土著人太惡毒了！我看只能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
"以血還血……”下面的年輕人大聲的應和起來。
秦鎧嚴肅的點了點頭, 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眾會員立刻都靜了下來, 他們自然知道這位秦大人可是個厲害角色, 法國人看到也是繞道走的, 還能怕了這泰西末流的西班牙, 當然這西班牙已經沒落了, 末流到還不至于, 這點上秦鎧多少有些夸大了！以他剽竊偉人的話來說, 那是戰略上藐視敵人……
"嚴荇說道很對, 我的心情和你們每個人都一樣, 這些華人都是我們的同胞, 都留著一樣的華夏的血脈, 這公道遲早要討！！但……不是現在！”
"大人, 那是什么時候……”
秦鎧搖搖手, 一副泰然之狀, "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 但是在對付這些惡人、暴徒, 我們只能做小人, 小人報仇, 只爭朝夕！今天我就要在就要招募一批愿意為這些同胞伸張正義的小人！記住, 只要小人, 來對付這些毫無屠殺數萬華人的暴徒！”
他這番話多少有些顛覆這位秦大人以往的形象, 平日里他可是個態度溫和、知識淵博的大員, 下面這些互濟會員沉默了不過幾秒鐘, 嚴荇立刻站了起來, 大聲的說道, "大人, 這種小人, 我當之無愧！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
"我也要加入……”
"……”
場面一片火爆, 對于自己的宣講秦鎧多少有些得意, 自己的爆料顯然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大國民族主義, 這無疑是文明時代的必由之路, 地球村的故事, 即便在自己那個時代也是遙不可及的想法, 只存在于科幻大片的影像之內, 而為自己民族和國家爭取最大利益, 這是進步的不二選擇。
很快一支分工明確的互濟會隊伍成立了, 還有很多青年為幾個位置甚至發生的小小的爭執, 面對如此的熱情, 秦鎧自然不會刻意打壓, 立刻表示這菲律賓呂宋只是第一站, 整個南洋可是個大大天地！
小組長嚴荇被任命為中華互濟會呂宋分會的會長, 秦鎧當眾宣布了互濟會在南洋的三條宗旨, 一是大力發展組織、吸收可靠的會員, 維護華人利益, 二是幫助華人在南洋創業, 提供合作支持, 三是吸納協助馬尾海運公司開展貿易, 開辟市場, 同時借助商業途徑發展互濟會。
在后世, 距離中國陸地最近的菲律賓, 華人人數所占的比例在整個東南亞都是最少的, 這與這個國度瘋狂壓迫華人的數百年歷史是息息相關的, 這時代, 由于土著并沒有正式掌握權力, 而西班牙人對華人的態度是非常矛盾的。
一面是懶散和毫無技術的土著, 一邊是勤勞、聰明的華工, 他們既不希望華人勢力壯大, 也不希望華人離開, 所以一直在利用民族矛盾, 縱容土著的仇華情緒。
但是當地的華人, 卻長期處于一種毫無組織的狀態, 這一點到奧隆阿波準備開辦商行的馬尾海運的掌柜們都發現了這個問題。處在蘇比克灣港口貿易好據點的都是一些土著官員開辦的產業, 或者就是西班牙人的產業, 而華人的商業公司都零散分布在貿易區的外圍。
這一次主動找上門的兩戶呂宋華商李氏、陳氏, 是奧隆阿波的數得上號的華商, 秦鎧在安排好互濟會的事務后, 劉掌柜來稟告, 華商李氏、陳氏家族派出來的大掌柜來拜見, 兩家人早聽說了, 這次路過呂宋的可是大清來的欽差, 這拜見也是十分隆重。
一見面孫家、陳家的大掌柜就要按朝廷規矩歸到行叩拜大禮, 秦鎧非常大度的免了, 隨行的劉掌柜則向兩位大掌柜介紹馬尾海運的貨物情況, 以及給兩位華商的優惠措施, 不過, 很顯然, 兩位掌柜對這些優惠措施竟然興趣不濃。
秦鎧自然知道這兩位帶著一個大紅包來見自己, 那肯定是有意圖的, 而且他也猜測出一二, 他站起身笑著指著外面, "孫掌柜、陳掌柜, 你們來看看, 這蘇比克港的風景還真是不一般啊！”
兩位掌柜見狀, 立刻跟過來朝秦鎧指的方向看去, 這里看去, 對面非但沒有任何風景, 卻是停泊在港口內的10幾艘西班牙戰艦, 兩人對望一眼, 對這位大人話中帶話的意思有些搞不明白。
陳掌柜倒是先開口了, 他先是嘆了口氣, 然后說道："大人, 這呂宋自從改為菲律賓之后, 這西班牙可就沒準備讓咱們這些華人過上好日子啊！”
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 這兩個消息靈通的華商倒是有些個想法的人啊, 秦鎧微微一笑, 順著他們的話題拓展開來, "兩位掌柜, 你們看看我們南洋水師的艦隊, 想比西班牙人如何？”
"西班牙人船不少, 不過向大人乘坐的這艘模樣的, 可是一條都沒啊！”孫掌柜上船之時倒是偷眼張望過一下, 這會兒評論起來, 倒也算是蒙對了。
秦鎧看了看這兩位, 哈哈一笑, 一指艦橋前面巨大的艦炮, "兩位, 在這呂宋之地, 我能為華人掙的一片安穩的天地, 不知道你們以什么來回報于我？”
這兩位掌柜今天前來, 正是希望秦鎧作為大清國的使者, 和當地的西班牙人談一談華人在菲律賓的地位問題, 自從華人渡海來到這南洋之地, 這天朝可就徹底把這些華人都給遺忘了, 而失去國家的關注, 這些華人在海外就如浮萍般毫無根基, 任人欺負！
數十年、幾代人的辛勤, 不少華人掙下了一筆不小的產業, 但是面對土著暴徒和西班牙人的欺壓, 卻往往只能花錢消災。不過, 這次他們主動找上馬尾海運公司, 其中自然是大有原因, 這些華人在當地盤根錯節, 也埋下了不少的眼線。
一位和陳家有姻親關系的當地官員, 偷偷遞來消息, 奧隆阿波城警備隊今天可是全面警戒, 駐扎在蘇比克軍港的西班牙遠東艦隊也全面戒備中, 據說過來做貿易的這支大清國艦隊非常的強大, 強大到甚至讓西班牙人非常緊張。
原本孫、陳兩家對于華商過來做貿易興趣并不是很高, 聽到這消息后也主動派人來查看馬尾海運公司的產品, 這一看之下更是驚訝, 這邊運來的商品可都是利潤豐厚的玩意, 小五金件、肥皂、成衣, 可都是外面不大見得到的產品, 兩家回去一商議, 立刻打定主意要和這位艦隊的大人攀交一番。
不料兩人一來, 這位大人竟然十分的直截了當, 一時間兩個大掌柜也不知道如何來回答秦鎧這個直白的問題……
呂翰此時也坐在秦鎧身后, 聽到秦鎧的話, 心中也是一驚, 這擅起戰端, 可不是福建布政使該干的事情, 便盤算起來, 待會兒是不是要好意提醒一下。
兩位掌柜琢磨了一下, 也拿不定主意, 不過他們今天來的目的那是達到了, 這位掌握著強大軍力的秦大人顯然對自己的提議非常有興趣, 現在缺的只是自己這邊拿出合適的條件, 孫掌柜開口問道："秦大人, 不知道您有什么提議？這為大軍支餉的額度, 只要咱們呂宋華商能拿得出的, 那是決不二話！”
這孫掌柜說話自然是圓滑無比, 既不拋底牌, 但是又直陳可以出銀子勞軍, 但是額度還要商議, 畢竟他對于這位秦大人的底細毫不知情。
秦鎧一臉黑線, 這兩個華商還真是狠啊, 一上手就準備借自己的兵和西班牙干上了, 老子越南那旮旯的爛攤子還沒搞定呢, 這隔著南中國海又在菲律賓來鬧騰一下……那種情況沒個十艘二十艘的501艦還真搞不定啊。
這西班牙可是標準瘦死的駱駝, 西班牙艦隊雖然現在在世界列強里早已經排不上號了, 不過那也是靠海上戰艦起家的老牌帝國, 對于海軍的建設一如既往的還是進行著投入, 只是相比其他歐洲強國差距大了點而已。
進港之后, 軍官們可沒閑著, 這個港口內的西班牙艦隊可都一艘一艘仔細琢磨過了, 西班牙停泊在蘇比克灣港口內的戰艦起碼有15艘以上, 都是蒸汽動力的戰艦, 不過其中算的上鐵甲艦的只有三艘, 而且其中兩艘都是古老的側弦炮鐵甲艦, 只有一艘看起來是比較先進船腰炮房鐵甲艦。
不過這船腰炮房……對于501艦上的270度轉角的炮塔式重炮, 那玩意絕對是有著上幾個階層差距的設計, 只要控制好戰斗位置, 呂翰夸下海口, 絕對能讓西班牙戰艦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秦鎧可不是白癡, 現在絕對不是招惹這邊的時刻, 這西班牙統治菲律賓超過200年, 這統治可謂根深蒂固, 駐扎在當地的步兵就起碼有5萬人以上, 光靠自己這些兵馬絕對沒辦法迅速擊潰他們的。
而且他早已定下了全盤計劃, 根本不急在一時, 他拿起茶壺給兩個掌柜倒上一杯, 見大人親自倒茶, 這兩位多少有些局促, 忙起身口稱不敢, 秦鎧哈哈一笑, "孫掌柜、陳掌柜, 我們馬尾海運的貨物你們看到了沒？”
兩人一愣, 這位大人也不談銀子, 談什么貨物嘛, 孫掌柜想了想說道："劉大掌柜給我們介紹了, 都是大清國獨有的產品, 想來是利潤豐厚……”
"錯！”秦鎧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頭, "這并非是大清獨有, 而是馬尾船運獨有！兩位能想象這是多大的市場嘛？”
這話一出, 孫、陳兩位掌柜也是大吃一驚, 這商品獨家經營意味著什么, 他們這種世代經商的世家可是最為清楚了, 兩人相視一眼——感情這位秦大人不差錢！
"大人的意思是……”
"讓你們手里的錢如何生錢, 我來教你們！但是我希望你們出力氣, 把這南洋的華人都擰成一根繩, 那樣你們擔心的問題, 還用得著害怕嘛！”秦鎧笑瞇瞇的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圈, 看你們不進來……不進來才怪了！！！
兩位掌柜一聽, 這可多少有些暈乎, 這位秦大人……那可不是包青天在世啊, 聽下來可全都是為了南洋的華人、華商著想, 非但不要華僑出錢, 還能讓大伙兒生錢, 這是何等的能耐, 不過這位大人要自己做的事情, 聽起來怎么都是毫無頭緒……
"大人愿意替南洋華人做主, 我們當全力協助大人, 要如何操持, 但請擔任吩咐！”兩個掌柜立刻下定決心上了秦鎧的賊船。
秦鎧嘿嘿一笑, 招招手把嚴荇叫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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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的船隊在蘇比克港泊下之后, 奧隆阿波城的總督佩德羅一時間頗為緊張, 這時代, 西方人對于這個遠東巨大的帝國還是有那么一些敬畏的, 而且這次大清國的船隊出乎意料的強大, 讓他也十分驚奇。
駐扎在蘇比克港的西班牙遠東第一艦隊司令官羅本中將昨天就來找過他, 據他派人對清國艦隊的分析, 對方竟然有一艘非常先進的鐵甲戰艦, 而且火炮口徑驚人, 此外除了幾艘蒸汽木殼戰艦外, 還有一艘排水超過5000噸的一等巡洋艦, 整體戰力非常驚人。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
最重要的是, 羅本中將對清國海軍下船訓練的士兵觀察后發現, 對方的軍紀和訓練非常優秀, 而且陸軍武器裝備十分的先進, 現在駐守菲律賓的西班牙的軍隊, 由于很久不打仗了, 非但疏于訓練, 而且武器的換裝也是非常落伍的, 還有很大比例實用前裝步槍, 而這支清國艦隊的士兵竟然是清一色的后裝步槍。
兩人商議了一陣, 也害怕清國人會有什么舉動, 連忙下令全軍戒備, 海灣里的炮臺更是日夜派駐士兵駐守, 不料, 觀察了幾天之后, 清國人除了非常賣力的開始了一家新的商鋪外, 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新舉動, 所以今天羅本中將又來找總督佩德羅商議。
兩人正在商議的時候, 總督府外面的軍官忽然進來報告, 說是大清國欽差、兼管南洋水師兵事秦鎧來拜見總督大人了……
這多少讓佩德羅有些意外, 這個中國人想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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