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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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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無限風光在險峰

    一八七  無限風光在險峰

    北國荒涼,臨近西陲,更是荒涼中的荒涼。

    一路行來,只見千里凍土,遍地荒蕪,少有人煙,即使是北國奉天一年八個月積雪的的冰原,也很少見到這種景象。

    程鈞坐在大雁上,俯瞰著腳下的景色,想起了此處原是兩個道統相爭的古戰場,以至于荒涼至此,不久之后,又要重燃戰火,必然會從動土變為赤地焚天,不由心生感慨,輕輕嘆道:“好冷的地方。”

    只聽身后一人道:“冷了?初到斷州都會覺得冷,不如喝口酒暖一暖。”只聽忽的一聲,一個皮囊從空中拋了過來。

    程鈞一把抄住,擰開塞子仰頭灌了兩口,只覺得酒漿入喉,如一道火線往下燒去,在腹中燃燒起來,猛烈而充滿活力。緊接著,一絲熏熏然悄悄冒了上來。

    “好烈的酒。”程鈞不由驚訝,能讓他筑基的修為都感到熏然,這酒果然是烈性非常,“秦兄,這酒是怎么釀造的?”

    秦越坐在一只大雁上,笑吟吟道:“這酒的原材料,取自九雁山下的銀露草。當地人多用之釀酒,稱之為‘烈霜’,看似銀白如霜,實則烈性如火,飲上一口,足以抵御漫天飛雪嚴寒。最是奧妙不過。酒一釀造動輒窖藏數十年上百年,歷久彌辣,在別的地方你根本見不著。”他懶洋洋的道,“幸虧白萬象那小子突然鬧別扭,不肯和咱們一起走,這些酒咱們兩個人分,那是綽綽有余,不然還得省著點喝呢。”

    程鈞贊道:“果然合了斷州九雁山的氣度。這酒如此厲害,想必是烈霜中的極品了。”

    秦越道:“當然。那烈霜雖好,畢竟是凡酒,哪里對的上咱們修士的腸胃?我特意加了一點料。”

    程鈞手一緊,掐住了那皮囊的口,道:“你……怎么加的料?”他現在已經有些后悔,不該亂喝秦越這小子的東西。

    秦越道:“我從西邊釀葡萄酒那里學了幾手。酒要烈性,就要多蒸多曬。他們那里最好的酒是三蒸三曬,已經醉死人。我來個十蒸十曬。這樣不烈,還什么夠烈?”

    程鈞稍稍放心,這就行了,沒往里面添東西就很好了。但饒是如此,他也不便再喝,岔開話題道:“秦兄,你說來我們回九雁山,不能騎仙鶴,必須坐這鴻雁,其中可是有什么講究?”

    鴻雁是傳書用的吉祥鳥兒,本不是用來做坐騎的,能找到這兩只足夠人騎乘的大雁,那可是相當不容易。

    秦越道:“那當然有講究。我們是九雁山,當然要乘大雁,說出來也好聽。不騎雁反而騎仙鶴,那不是打臉罵題了嗎?”

    程鈞一陣無語,搖了搖頭,道:“早聽說盛天九州,斷州最廣。自過了斷州境,咱們已經飛行了三日三夜,沒想到斷州竟有如此廣闊的天地。可惜太荒涼了,似乎越走離開人世越遠了。”

    秦越聞言,難得的露出了肅然的神色,目光悠然看向遠方,道:“自從正位天機閣之后,我曾經數次擔任接引使者。九雁山的諸位同門,有一半都是我接引上山的。每一次都是從這條路走。我記得傅師妹飛到了這里,曾經說過一句話:‘這里想必就是天邊了吧。’我越想越覺得恰當,我們這群人,就是住在天邊的最獨特的一群啊。”

    說到這里,他哈哈一笑,道:“對不起啊程兄,你來之前,是不是以為九雁山圣地是什么好地方?在下卻將你引上賊船了。”

    程鈞微笑,道:“天邊么?天這么大,怎么會有邊呢?也許有一天你會驟然發現,本以為是天涯海角的地方,其實就是世界的中心啊。”

    秦越轉過頭盯著他,道:“你說的很對。作為天機閣卻小覷天地,何其狂妄。我妄稱天機。”

    程鈞道:“我自始至終認為,你是一個最合格的天機閣人選。其實我很好奇,壓在天機閣上的麒麟閣,是什么樣的人?”

    秦越笑瞇瞇道:“麒麟老大啊。那可是我們九雁山所有人的老大。人之一物,最是奇妙。我也沒辦法說的那么清楚,你見到他就知道了,為什么他是老大,而我是個狗頭軍師。不過他現在在閉關,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年半載。出了關之后,想必已經到了筑基期巔峰了。那時候我親自帶你去拜碼頭。”

    程鈞哦了一聲,今世他一開始并沒太在意前世那些早就隕落,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然而后來許多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狹隘了。許多出色的人物其實都是一時之選,只是時也命也運也,讓他們迅速的劃過了歷史長河,并沒有留下燦爛的痕跡。但如果命運稍微轉一個彎兒,或許這些人都能沖天而起,放出不一樣的光彩。

    比如九雁山。

    前世的九雁山,在程鈞認識修道界之前就毀滅了。據程鈞所知,九閣看守全軍覆沒,只逃出來陸丹閣一個人。就是這唯一的一個人,完成了對張清麓的絕殺,為九雁山這個名字在歷史上留下了一道燦爛的彗尾。如果不是這場刺殺,程鈞甚至不知道九雁山的格局,只會把他們當做一個固定的地點、汗青上的一個名字來看待。

    但是當程鈞接觸了張清麓乃至秦越之后,他不得不承認,如果秦越和他前世異地相處,絕不會比他差。歷史的洪流淹沒的,可能是一些真金,能從千層浪里搏殺而出,最終成為頂峰的弄潮兒,有時候確實需要的是一分運道。

    從山峰上俯瞰腳下,或許能看的最遠,但終究有時,會錯過一些風景。

    秦越如此,那么連秦越都心服的麒麟閣又如何呢?

    還有那個前世孤身一人,刺殺張清麓與萬人面前的陸丹閣呢?

    九雁山,真的有很多值得期待的地方。

    一夜之后,一座山峰出現在兩人面前。

    仿佛從地平線上驟然升起,龐大的陰影突兀的擋在正前方。

    奇峰,險峰,通天峰。

    程鈞以一只鴻雁為依托,飄浮在九雁山前的時候,唯一的感覺。那山峰從正前方看,就像一把劍,斜斜的指向天空,凌厲之氣不需戲細細感覺,已是撲面而來,讓人一見就心生壓抑。山峰上怪石嶙峋,山棱崢嶸,不必說草木植被,只怕白雪都無法附著。山體上只有一片烏突突的灰色和暗紅色。

    如此絕地、險地,別說人,就是猿猴飛鳥,也難以度過。

    從正面看,程鈞沒看到任何人煙痕跡,更別說傳說中的九雁九閣,就連采藥人踩出的羊腸小路都難以尋覓。這里作為戰場的天塹分割,倒是恰如其分,但若是被稱作圣地大派,只怕難以取信于人。

    “就是這里了嗎?”程鈞問道。

    秦越笑道:“我們管這座山峰叫做天柱山。九雁山么,還差一點,你跟我來。”說著腳下一點,那大雁仿佛有靈性一般,縱身向下飛去。

    程鈞跟在后面,只見秦越在前面,仿佛直沖沖的撞向那堅固的山柱,但在一瞬間,又從眼前消失了。微一遲疑,他已經看到山峰石壁當中,有一條狹窄的山縫,秦越的身影就是從那里消失。

    毫不遲疑的,程鈞腳下的大雁也從山峰中鉆了進去。縫隙狹窄壓抑,兩旁垂直的巖壁陡峭的似乎在向中心合攏,隨時都會將中間的一切擠壓成扁片。山縫中罡風猛烈,程鈞雖然并不在意,但還是打開了甲術,至少護住了腳下那只看來并不靈異的鴻雁。

    片刻之后,程鈞追隨者秦越的腳步,穿過了山縫——

    “這里是……”

    山縫的對面,就是天柱山的背面,竟然是一個平緩的山谷。輔一進山,就覺得一股溫暖的風撲面而來,如春風一般和睦清爽。

    這山谷竟然是一片碧綠的,地下好像鋪了一層綠色的毯子,植被茂盛,郁郁蔥蔥,尤其是散碎在雜草間,許多姹紫嫣紅的鮮花,令暖風中帶著一股清香。

    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不過如此。

    這可真是一面山兩重天了。

    最為奇景的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谷中一條蜿蜒的溪流,溪流中流水淙淙,清可見底,固然是極好,而溪流的上游,更是一條玉龍一樣的瀑布,懸掛在對面那座不輸于天柱山的高峰上。雖然程鈞只在山口遠遠看上一眼,已經能看到銀河落九天的氣勢,若離近了看,或許更能心折。

    程鈞呼吸了一口空氣,感覺到了其中充沛到不可思議的靈氣。雖然比不上他隨身帶著聚靈陣,但比之一般門派的小型聚靈陣也不遑多讓。心中泛起一個念頭,有了一個猜測,問道:“這里是……九雁山?”

    秦越搖頭道:“也不是。這里是九方谷,是我們山下凡人和一些再傳弟子住的地方。我們真正的九雁山,在哪里——”

    他伸手一指,指的是另一邊的山峰。山谷四面環山,東西兩座高峰差不多,都是筆直的險峰,而秦越指的地方,則是東方的一座高峰,那山峰離著此處還有數十乃至數百里的距離,這時看來也只是一個淡淡的影子。但是這時看來,應當不如這南北兩座山峰陡峭,反而有瑰麗飄逸之感。

    秦越笑吟吟道:“今日先不上山了,我給你找個地方住著,我上去給你宣布一下。明日咱們一起上山,看你一劍挑七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