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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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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與子同袍

  在那聲尖嘯響起之前,一眾刺客已經在附近的房屋中隱藏了一天了。與暴徒不同,進入房屋后,他們沒有驅趕屋主,僅僅是綁架了一人作為人質,其余人等依然維持著正常生活的狀態。故而一整天暴徒也沒有發現異常。他們熬過了白天,又熬過了大半個黑夜,終于等到門口放哨的暴徒打了第三個哈欠。

  就在那暴徒鼻翼微翕之時,從街對面黑漆漆的窗口中爆發出一陣箭雨,籠罩了整個大門。那疲憊的暴徒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射倒在地,而其余五個暴徒也連忙舉起手中的盾牌進行防御,同時發出了之前那一聲警報。

  箭雨、聲音和刺客,究竟哪個更快呢?

  在聲音剛剛穿入弗雷德利的耳朵時,當羽箭剛脫弦的那一刻,刺客們也像被射出去一般從窗口和附近的草垛中飛躍出來。

  嘭,尸體倒在地上,沉悶的響聲逼的一片灰塵跳了起來。乓乓乓乓,飛箭如雨下,砸在盾牌上。噗噗連響,刺客的腳步踏在街道上,極速靠近暴徒。

  舉著盾牌的暴徒只來得及看見盾牌下方有白色衣擺拂過,眼前便只剩下血紅了。

  解決了門口的警衛,刺客們沒有急著從門口攻入,而是繼續拋射了一輪羽箭。同樣的方法,在箭離弦時,他們紛紛縱身攀上了屋檐。

  蹲踞在屋檐上,又是一輪齊射。正高舉著盾牌保護頭部的暴徒們把胸腹都暴露在了這些鷹隼面前。無情的鐵喙鉆進他們的五臟六腑,旋轉著攪碎,血液混著碎塊噴了出來。

  弗雷德利目眥欲裂,大喝道:“注意防御!投矛拋射!”依令,余下的眾暴徒左手護住身前,右手探向身后,從背后取出一桿短矛。短矛被巨力扔出,在空中發出一陣嘯聲。

  投矛快,還是從墻頭跳下快,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刺客們貼近圍墻躲好,就看見頭頂上密集的短矛飛過,直插入街面。土塊碎裂四濺,矛桿兀自震顫不已。

  此時已無法再攀上屋檐了,不然必定變作一只豪豬。刺客是一個需要智慧的職業,全靠暴力是不行的。他們退回了街對面,爬上了屋頂。

  暴徒站在院中,發現攻擊突然停了下來。一隊長縮在一根廊柱后,仔細地聆聽了一會。然后沖著身邊的暴徒打了個手勢。那名暴徒便帶了五名士卒,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大門,舉著盾牌走出去。

  什么都沒有發生,事情結束了。他們背靠背抵在一塊兒,一直走到了街面上。夜,靜靜地,身旁人粗重地呼吸也漸漸緩了下來。

  六人緩緩地散開,依然保護著各自的背部。探索的距離越來越廣,更加證明了敵人已經離去了。六人轉向對方,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咻!破空聲驟然響起,幾人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就再也沒有機會散去了。

  一隊長等在院中,緊張地等待著。終于聽到手下爽朗的笑聲,他也放下負擔地微笑起來。突然,那聲音響起來了,死神的勾魂聲。一聲輕輕的踏步聲在耳畔響起,接著就聽到刀劍在白骨上摩擦的刺耳的聲音。“這人的手法好生疏啊,竟然碰到了骨頭。”一隊長如此想著,閉上了眼睛。

  打開大門或許是個錯誤的決定,而在院內點起火把更是錯誤。如果有過在停電的屋中點起蠟燭的經歷,一定會發現你的目光總是被那焰火吸引,而自身也容易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光芒。至于光線昏暗的地方,看起來比黑暗更加昏沉可怕。

  暴徒們就是這樣,源于對未知的恐懼,他們都呆在較靠近光明的地方。對于刺客們來說,他們就是夜空里的星,無比明亮的靶子。

  他們只需要保持安靜,悄悄地靠近,抬手,瞄準頭盔與鎧甲間的縫隙,刺入。很機械的重復,他們已經重復了兩年了。

  一條條向往著光明的靈魂消逝了,無聲的遠去。白衣的幽靈在黑暗中游弋,像是黑暗中的光明,卻仿佛更黑暗。

  弗雷德利待在屋內,他知道對方的目標就是他。如果置身于戰場,突發情況太多了。而獨處于這屋內,他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可是,他依然擔心著屋外暴徒的安危。

  他再次坐到桌邊,拿起隨身攜帶的水囊,喝了一口。咕咚,他最喜歡大口喝水,水在喉間作響,然后順著腔道落入腹部的感覺讓他著迷。一如往常,咕咚咕咚的聲音仍然是那么美妙。

  篤!一只羽箭穿過水囊。弗雷德利呆楞在那,冷汗如潮在額頭和脊背上奔涌,就像水囊中漏在他腿上的水一樣。因為他看見屋頂上,有一個洞,那里面有一張沖著他笑的臉,還有一支對著腦門的箭。

  那人突然收了箭,從洞口消失了。弗雷德利連忙拋開水囊起身,抓起身旁的武器。這時窗子被踹開了,那人鉆了進來。是阿薩辛。

  阿薩辛看著弗雷德利,輕松地攤開手,笑道:“副統領,別緊張,你已經輸了。”

  弗雷德利看著他,終究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說道:“沒錯,剛才你本能殺了我的。不過你是怎么辦到的?”

  阿薩辛說道:“按理說一個刺客不該把自己的技巧告訴他人,不過既然是您,也沒什么關系了。我在屋頂上趴了一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松動那塊瓦,花了一個晚上記錄你的行動規律。終于等到你喝水的那一刻,我射出了那一箭。”

  弗雷德利驚訝地聽著他的述說,然后說道:“你們的確很強。”

  阿薩辛笑了:“謝謝您的贊美。”說著走到面向院子的窗邊,對弗雷德利說道:“副統領,現在該對暴徒們說點什么了。”

  弗雷德利走到窗邊,沉聲道:“集合!”

  暴徒們看見弗雷德利出現,身旁還跟著刺客部隊的阿薩辛,一個個樂開了花。統領的援軍終于到了!我們可以反攻了。而幾個隊長卻是嘆了口氣:“唉,演習輸了。”

  阿薩辛左手摟著弗雷德利的肩膀,對下面的暴徒說:“弗雷德利叛變了。”

  什么?暴徒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副統領叛變了部落?這怎么可能?

  阿薩辛接著說:“他連夜帶著你們出逃,還留下了一封挑釁統領的信。其中坦言了他的罪行。于是統領派我們來誅殺他,果然遇到了你們的抵抗。現在他已經被我制服了,而你們,還是選擇叛變嗎?”

  弗雷德利聽到這話,低聲怒喝:“你想干什么?”

  阿薩辛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統領希望您能夠完全地掌控暴徒部隊,這只是一個測試。”

  弗雷德利聽了,也是不再發作。對于一個將官來說,士卒的忠誠度也是他最看重的。

  而下面的士兵聽到阿薩辛的解釋,原本等著弗雷德利的辯解。結果發現他竟是一副默認的態度,不由得怒吼道:“弗雷德利你這混蛋!當初加入暴徒的時候發過誓的,永生效忠部落!你竟然敢背叛部落!我要殺了你!”群情激憤,一個個幾乎要涌上樓來。

  眾隊長連忙在人群中安撫,不斷解釋這只是一個演習。可是人群已經被煽動起來了,同伴的尸體就躺在外面呢,現在你說是演習,誰會信?

  阿薩辛笑了,湊近弗雷德利的右耳低聲說:“副統領,這就是您對部卒的掌控力?呵呵。”

  聽到阿薩辛的嘲諷語氣,弗雷德利漲紅了臉。你算什么東西?當初就是被淘汰的一個廢物!

  他沒找到機會爆發怒火,因為一柄短劍先一步刺入他的左頸,穿過頸動脈,切入大腦。他最后做出的動作,只是勉力側過頭看著阿薩辛,然后吐出了口中的那股血。

  阿薩辛把尸體拋下樓,像丟一個破口袋一樣。他撐著欄桿,笑著對樓下的暴徒說道:“剛才我已經見證了你們對部落的忠誠。現在首惡已經伏誅了,而那些隊長也是幫兇。只要你們殺了他們,統領便不會治你們的罪!”

  絕望中的人,能夠在希望面前爆發出巨大的力量。雖然隊長們實力更強,可是寡不敵眾,即便一邊奮力抵抗,一邊解釋,終究是被狂亂的人群分尸了。

  暴徒殺人要比刺客血腥很多,喧囂過后院子里到處都是血跡和臟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時,隱藏在暗處和門外的刺客們走了出來,他們臉上掛著喜悅和興奮的笑容。

  暴徒們看見了同僚,也是輕松地笑了。他們相信自己的行為得到了統領大人的饒恕。刺客們快步上前,攙扶在這些疲憊的戰士兩邊,細心的替他們放下武器和沉重的鎧甲。暴徒對于這些不計前嫌的同僚回以感激的笑容,全然忘記了正是這些人之前殺了他們朝夕相處的伙伴。

  阿薩辛還是站在樓上,看著樓下相親相愛的局面,笑著問道:“之前你們說永遠忠于瓦良格部落,是真心話嗎?”

  暴徒們高聲喊道:“永遠忠于瓦良格!永遠忠于部落!”

  阿薩辛大笑了兩聲,突然換了一副冷酷的表情:“不好意思,首領只需要忠于他的士兵,不需要忠于部落的士兵。”

  噗嗤——短劍刺入肉體的聲音如呼吸般頻繁而急促地響起。刺客們習慣性地攪動手中的劍,切斷它碰到的腸道和五臟。

  有個暴徒用血淋淋的手緊緊抓住身旁刺客的手,說道:“我可以……忠于統領……救我……我們是老鄉……你知道的,我媽年紀大了……”

  那個刺客看著他,笑著說道:“抱歉,如果你活下來,會很危險。我會照顧好伯母的。”說罷,拔出了短劍,切斷了暴徒的脖子。

  ……

  ……

  一夜之間,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瓦良格各部落:“暴徒副統領帶領全體暴徒叛變。統領留里克派遣刺客部隊兄弟會連夜追襲,于第二日清晨全殲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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