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場,上善池邊,夜
月光清冷,直泄而下。池塘的水面波光粼粼,一片寧靜。岸邊放著一個有靠背的矮塌,錢弘佐獨自躺在上面,自斟自飲,神色迷惘。吳德章悄悄走到矮塌邊。
錢弘佐:走開。
吳德章僵立,進退兩難。
錢弘佐醉意朦朧:明早沒有朝會,不會耽誤國政;今夜不是跟嬪妃過夜的日子,不會耽誤生育王嗣;我只想自己待會,走開!
吳德章哽咽:王上,我不是為這些而來,奴才擔心您著涼,也擔心您飲酒傷身。
錢弘佐回頭望向吳德章,神色緩和下來。
錢弘佐:吳德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不要管我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吳德章還想說什么。
錢弘佐又喝下一杯酒,沉聲:去吧。
吳德章只得默默退開。
899場,上善池岸邊大柳樹后,夜
幾個內侍迎面圍住吳德章,悄聲詢問。
內侍甲:王上還不愿意休息嗎?
吳德章氣惱:今后誰要是再惹王上難過,不用他吩咐,我第一個把那人趕出王宮。王宮養你們,是服侍王上的,不是惹他煩惱的。
內侍甲垂頭喪氣:吳總管,要不我明天去集市上買一只八哥吧,就說是謝愛卿飛回來了,王上一準高興。
吳德章鄙視:王上何等明察,憑你也想騙他?
吳德章繼續前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來。鏡頭閃回:刑部衙門大堂,兩邊衙役拿著木制刑杖整齊站立,連歸路戰戰兢兢被帶上堂來,走在木制刑杖中間,木制刑杖細化彎曲,變成了一個鳥籠。鳥籠里的八哥在活潑跳躍,錢弘佐微笑著喂食喂水。
吳德章拍手驚嘆:謝愛卿!
900場,刑部衙門大牢,夜
身穿囚服的連歸路躺在簡陋的床鋪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901場,刑部衙門大牢,清晨
獄卒在過道中,挨個牢房發早飯。稀粥、饅頭外加泡菜。牢房內,連歸路等人在吃早飯,眾人吃相各異,有的人根本吃不下去,有的人則狼吞虎咽。一獄卒打開牢門,向內呼喚。
獄卒:張令幫,張公子。
一個身穿囚服的人扔下饅頭,從地上興奮起身。
張令幫:獄卒大哥,是不是我爹來繳納罰銀了?
獄卒:正是,恭喜張公子,你跟我去前堂吧,你爹是有名的清官,你可再不要丟他老人家的臉了。
張公子羞愧:差大哥說的是。
連歸路羨慕地望向張公子,張公子回頭望向連歸路。
張公子安慰:連老弟,咱們同時落難的幾位兄弟,如今只剩下你我兩人,你不要著急,你家在紹興,離杭州稍遠,等家里人收到消息后,就會來繳納罰銀,贖你出去。要不要我幫你催催?
連歸路尷尬:不用,多謝了。
張公子顧不得多說,跟獄卒離開牢房。
牢房中一個老年押犯趕緊撿起張公子丟棄的饅頭,一邊吃,一邊詢問連歸路。
老年押犯:小牙子,看你愁眉苦臉的,是不是家里沒錢那?
連歸路:若是不能繳納罰銀,我會被送到哪里?
老年押犯:這可難說,不過服苦役可不是你這種細皮嫩肉的牙子能受得了的,活計累死人,干不動就挨鞭子!
連歸路臉色更加難看。
902場,刑部衙門大牢,時間變換
鐵制的窗戶柵欄,日光散射入牢房,連歸路在牢房內走動;連歸路站在窗下,踮起腳尖向晴朗的天空張望;星光熠熠,連歸路大睜著眼睛望向夜空。連歸路內心獨白:原來沒有錢,竟然會生不如死。
903場,紹興連家宅院,旁晚
連歸路的父親上吊自殺,尸體在房梁上懸掛著,一捕快打扮的人和連家小廝站在尸體下,捕快面無表情,小廝哭泣。
904場,刑部衙門后院廳堂,日
捕快在向李濟深施禮。
捕快:參見李大人,屬下從紹興回來了。
李濟深:連歸路的家人來了嗎?
捕快:他家出了事。
李濟深:怎么啦?
捕快:我去要罰銀的當天,連歸路他爹竟然上吊自殺了。
李濟深嚇了一跳:一百兩銀子而已,至于的嗎?
捕快:他爹因為濫賭,輸光了所有家產,在當地壞了名聲,沒人肯借錢給他。
李濟深:那他家還有什么人?
捕快:就剩下一個小廝。
李濟深:是賣身奴還是債奴?
捕快:是債奴。如今債主死了,我讓他暫時回自己家了。
李濟深:通知刑部大牢獄長,派人押連歸路去淳安牢城營服苦役。
捕快稱是,尚未退下,一個仆人走了進來。
仆人:啟稟老爺,內廷吳總管求見。
李濟深對仆人和捕快:快跟我出去迎接。
905場,仿梨山莊邀月小筑內,日
曲流殤居住的邀月小筑的客廳里,吳德章和曲流觴坐在桌前,綠藕在往桌上擺放茶點。在他們不遠處,連歸路坐在古琴前,鐺鐺地彈著。吳德章挖了挖耳朵。
吳德章抱怨:都沒有彈棉花好聽,別彈了,換一樣樂器,吹笛子吧。
連歸路拿起笛子,找了半天笛孔,好容易找準摁住,把笛子舉到嘴邊,一聲尖利地哨音驟然響起,把綠藕嚇了一跳。
吳德章急忙:停!
吳德章轉向曲流觴。
吳德章:曲倌人,你到底有沒有教他?
曲流觴:教了。可演奏樂器是慢功夫,短短二三個月,他學不會的。
吳德章:好吧,好吧,樂器就算了,你唱個曲子吧。
連歸路為難,求助地望向曲流觴。
曲流觴:吳總管,他因為爹爹亡故,把嗓子哭壞了,說話聲音都是嘶啞的,無法學唱曲。
連歸路被說到傷心事,含淚欲泣。
吳德章皺眉:連歸路,你不是當伶人的材料,不如你凈身當個內侍,去王上身邊伺候,就算我徒弟吧。
連歸路驚恐:我是我爹的獨生兒子,還要為我爹傳宗接代,我不能去當內侍。
吳德章瞪眼:這可由不得你,是我替你交的罰銀,你別忘了,你已經簽了賣身契,將自己賣給我,怎么處置你,我說了算。再說,我是內廷總管兼內樞密使,雙份二品俸祿,當我徒弟,那是你的造化。
曲流觴扶著桌子站起身,憐憫地望著連歸路。
曲流觴:吳總管,我大致明白你想讓他做什么,可他不愿意,根本就做不好,況且王上也不一定喜歡這樣。不如您安排他加入禁軍,當個侍衛。當年我徒兒就是充任的殿前帶刀侍衛。
連歸路感激涕零:多謝曲倌人,吳總管,我愿意去當侍衛,我以后一定想辦法,把欠您的銀兩還給您。
906場,錢弘佐寢宮室內,中午
內侍們伺候錢弘佐穿戴。
錢弘佐:吳德章那?他還在午睡嗎?叫他起來,陪我去慧政殿。
內侍:吳總管早在院子里等您了。還說,要送您個禮物。
錢弘佐不解,但也沒有問。
907場,庭院,日
錢弘佐從室內走出,數個內侍跟著他,庭院里的吳德章正在往一個秋千上綁花環,他身邊另有內侍在擦拭秋千。
吳德章:王上,這是奴才送您的禮物,是我帶著內侍們扎成的,非常結實。
錢弘佐不滿:吳德章,你多大了?還玩這些?快跟孤王去慧政殿吧,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吳德章:王上,您每日操勞,沒什么樂趣,這是奴才們孝敬您的一番心意,您就賞臉收下吧。
錢弘佐看了看內侍們渴盼的眼神,無奈:好吧。等忙完了正事,我來坐一坐你們的秋千。
吳德章目光熱切地望著錢弘佐:要不,您先坐上來試試,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錢弘佐審視吳德章,內心獨白:吳德章這是怎么啦?就如同一個任性的小孩子。
錢弘佐勉強走上前,坐到秋千上,吳德章在背后推動秋千,秋千緩緩擺動。
錢弘佐回頭:好了……。
站在秋千后的人,陡然變成了連歸路,穿著和謝香存當侍衛時一模一樣的服裝,錢弘佐一驚,忘記了要說的話,連歸路討好地笑了笑,輕巧地繼續推動秋千,錢弘佐轉回頭,閉上了眼睛,內心獨白:原來是連歸路,他真的很像謝愛卿。畫面閃回:錢弘佐在蕩秋千,謝香存縱身躍上秋千,秋千在他的沖擊下,飛上半空,以橫梁為軸心旋轉,緊張刺激下,錢弘佐不由得歡叫出聲。
畫面轉回:連歸路繼續推動秋千,錢弘佐合著雙眸,嘴角蕩起了舒展的笑容;吳德章露出欣慰的目光。
908場,錢弘佐寢宮室內,夜
錢弘佐脫衣就寢,吳德章將被子蓋在錢弘佐身上。
錢弘佐:吳德章,是你替連歸路交得罰銀?
吳德章微笑:是我。
錢弘佐:我問過了,你沒從內衙庫支銀兩。
吳德章:給您送禮是私事,怎么好從內衙庫支錢?
錢弘佐:罰銀外加給連歸路他爹辦后事,需要不少銀兩,你的私房錢不能花在我身上。你看看你的前任商總管,他養老之后,那些小內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無子嗣,職權有朝一日終究會喪失,還是銀兩靠得住。
吳德章:王上,曲倌人送給您的八哥,您很喜歡,我也想討您的歡心。那八哥畢竟是個飛禽,您對它再好,它都難免要飛走;連歸路就不同,他是人,您如果待他好,時間久了,他必定依戀您,留在您身邊。
錢弘佐喟然長嘆,從枕下抽出一張字條,遞給吳德章。
錢弘佐:這是孤王賞你的,你可以憑這個憑條去內衙庫領銀兩。
吳德章低頭看了看字條:王上,這怎么行?這上面的銀兩,比我替連歸路花用的多五倍不止。
錢弘佐:你真心待我,我又豈會不知?你沒有子嗣,銀兩才是你日后的依靠。
吳德章真誠:奴才一直覺得您才是我的依靠。
錢弘佐把憑條塞到吳德章手里,苦笑:你如果真這么想,日后定會覺得孤王待你不公。
吳德章驚訝:怎么可能?您待我這么好,我感激您還來不及。
錢弘佐:你不明白,你官任內樞密使兼內廷總管,我拿你當大臣,必定嚴厲。你日日忙碌,還要看我的臉色,有時難免被斥責。但是連歸路沒有任何用處,我日后如果更寵愛他,甚至賞賜豐厚,不但是你,孤王身邊的人,都會覺得不公平,包括杜美人和仰美人。
吳德章愣住。
錢弘佐:這就是我遲遲沒有下決心替他交罰銀的原因。作為國主,我希望自己能待人公正。可對連歸路,我真地做不到公正,我懷疑他就是謝愛卿的弟弟。
吳德章疑惑:王上,您不喜歡連歸路留在身邊嗎?
錢弘佐無力地嘆息:當然喜歡。
吳德章更加不解,錢弘佐也無心再解釋。
錢弘佐:你將連歸路從禁軍調出,他不會武功,禁軍將士勇猛,他根本無立錐之地。讓他給我做書吏秉筆,常隨左右,給他內廷通行令牌。
吳德章:遵旨。
909場,王宮中,日
一排用盒子盛放、疊放整齊的新衣服前,錢弘佐在幫連歸路試穿,連歸路興奮不已,錢弘佐將要修改的地方,告訴拿著量尺的女裁縫,女裁縫一一記下。大銅鏡前,連歸路在照鏡子,欣賞自己的新衣。稍遠處,錢弘佐坐在桌邊喝茶,欣賞著連歸路。內心獨白:這些當年給謝愛卿做的衣服,他因為長高,沒有穿用,如今改一改送給連歸路,也算完成了一樁心事。
910場,王宮上善池,日
錢弘佐領著連歸路在劃船,小舟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連歸路:王上,這兩岸的風景真是漂亮!
錢弘佐目注花紅柳綠的水岸:晚上,紅燈高掛時,水面全是附近庭閣和燈光的倒影,如夢如幻,也甚是怡人。
連歸路:那我今晚上再來這里劃船。
錢弘佐:王宮里有禁制,你沒有凈身,晚上宵禁后不能踏入。
連歸路撒嬌:我有通行令牌,再說虛擲美景是多么可惜,您是王宮的主人,就不能破例嗎?
鏡頭閃回:洗心堂重傷昏迷的謝香存,曲流觴在苦苦哀求,謝香存被抬出王宮。錢弘佐在許太后面前怒斥商總管。錢弘佐內心獨白:為了這規矩,謝愛卿幾乎送了性命。
錢弘佐停止了劃船,頗為賭氣:怎么不能?孤王今晚就帶你欣賞王宮夜色,你就留宿在我的寢宮咸寧院吧。
連歸路大喜:太好了。
911場,王宮彩虹橋上,夜
月光下,錢弘佐和連歸路坐在虹橋欄桿上賞月,他們身邊只有一個小內侍在端茶倒水,其余的侍衛都站在虹橋附近的河岸上警戒。
連歸路:王上,您聽,您聽。
錢弘佐:聽什么?
連歸路:是蟋蟀的叫聲。
錢弘佐聽了聽。
連歸路:王上,我去抓蟋蟀了,您也去吧,明天咱們斗蟋蟀。
連歸路跑走。
錢弘佐問身邊的小內侍:什么叫斗蟋蟀?好玩嗎?
小內侍:好玩,可好玩那!
草叢中,錢弘佐和小內侍在抓蟋蟀。
912場,錢弘佐寢宮(咸寧院)庭院門口,夜
錢弘佐和連歸路相攜回到寢宮,吳德章正在宮門口等待,吳德章躬身向錢弘佐施禮。
吳德章緊張:王上,您可回來了!
錢弘佐:時間還早得很,給連愛卿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嗎?
吳德章:杜美人來此等您多時了。
錢弘佐驚訝:杜美人?快領孤王去。
吳德章領著錢弘佐快步離去。
連歸路問小內侍:怎么了?緊張兮兮的。
913場,室內,夜
錢弘佐走入室內,杜美人(杜青兒)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錢弘佐忙上前扶住她。
錢弘佐:美人,你身懷有孕,這么晚了,不在寢宮休息,為何來到我這里?
杜青兒一臉嚴霜:臣妾聽說有人違反宮規,一個并非宮里內侍的人,卻在宵禁后逗留內廷,我來責問吳總管,他竟然說不知詳情。
錢弘佐扶杜美人坐到椅上。
錢弘佐:是孤王特準連歸路留宿王宮的,不關吳總管的事。
杜美人惱怒:王上,王宮規制森嚴,成年男子留宿王宮,成何體統?
錢弘佐:美人,王宮另有規制,宵禁落鎖后,嬪妃一律在各自寢宮不得外出,你今日不是也破了這個規制嗎?
杜美人一愣。
錢弘佐呵斥杜美人身邊的宮女:杜美人身懷有孕,如此黑夜,你們卻任由她外出,若有閃失,你們擔待得起嗎?
宮女們嚇得面面相覷,齊聲:王上恕罪。
杜美人:王上,難道你就不怕那個男人勾搭宮女,穢亂后宮?
錢弘佐:美人大可放心,這些宮女在宵禁后,也不能從各自居所外出,不會出什么事。再說孤王只愛你和仰美人,沒有晉升其他宮女為嬪妃的打算,如果哪個宮女和連愛卿情投意合,孤王就把她賞給連愛卿。
杜美人驚愕:王上,你?
錢弘佐:美人,你如今不同以往,懷了龍種,心思要安穩,不要在意這些芝麻綠豆的事情,要多念佛多聽雅樂,生下的孩子才會智慧仁慈。
杜美人憤憤不平,對宮女:我們走。
其他宮女匆匆向錢弘佐施禮,杜美人卻奪門而去。
914場,寢宮庭院,夜
庭院中,吳德章和宮女們一起追上杜美人。
吳德章:杜美人,您慢點,小心腳下。
杜美人氣憤轉身:吳總管,執掌宮規是你的職責,為何剛才我勸諫王上,你卻沒有跟著規勸。
吳德章:杜美人,奴才反而想勸勸您。
杜美人瞪眼:你說什么?
吳德章:杜美人,您若生下的是王子,很有可能被晉升為王嬪,甚至是王妃,在這種關鍵時刻,您討好王上和令他厭惡,其結果天差地別,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沒有出生的王子想。宮規說穿了,就是王上的好惡,無論誰定下的規矩,王上一句話就能廢了。宮里只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服從王上。
杜美人一驚,忽而落淚。
錢弘佐追了出來,手里拿著一件斗篷。錢弘佐上前將斗篷披在杜美人身上,然后掏出手帕輕輕拭去杜美人臉上的淚水。
錢弘佐:美人,你為何這般焦躁?把斗篷都落下了。
杜美人:王上,剛才臣妾一時失禮,……
錢弘佐溫柔微笑:沒有什么……孤王不放心你走夜路,我送你回寢宮吧。
杜美人點了點頭。錢弘佐扶著她,緩步走出了寢宮大門。吳德章目送他們離去,大出一口長氣,拍了拍胸口。
915場,錢弘佐寢宮琴房,夜
小內侍領著連歸路走入琴房,琴房內設置有數個燈籠架,上面的燈籠都點燃著,光線互相輝映,頗有詩意。屋子里的陳設十分雅致,擺著古琴、琵琶、古箏、笛、簫、以及一些奇門樂器(如同謝香存在兵部衙門住處的翻版),還有雕花的桌椅等陳設,墻面上有一塊薄如蟬翼的輕紗,連歸路恍惚覺得輕紗中似乎有人在眺望自己,猛地掀起了那塊輕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張呼之欲出的肖像畫掛在墻上,連頭發絲都根根如真,畫面的上沿提著“天佑吳越”四個字。最奇怪的是,那個肖像畫竟然跟連歸路面貌相似。
連歸路驚問小內侍:這是王上讓畫師為我畫的像嗎?他怎么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難道是想給我個驚喜!
小內侍:不是你的畫像,畫上的人是前任兵部主事謝大人。這張畫是吳越才女甄錦書的手筆,據說價值連城。你不要亂動,這個紗簾不能輕易掀起來,王上有吩咐,這張畫怕落灰,也怕日曬。
連歸路端詳著畫中人:等哪天,我要見見這位謝大人,他長得跟我挺像。
小內侍:你想見他?他死了多時。
連歸路嚇得手一顫,趕緊放下了紗簾。
連歸路:為何在屋里掛個死人的畫像?多不吉利!
小內侍:照你這么說,所有的古畫都得燒了,畫得都不是活人。這是王上的琴房,懸掛名畫才顯得不俗氣。
連歸路環顧四周,見沒有床鋪,好奇:那我睡在何處?
小內侍:里間。請跟我來。
小內侍將推拉門推向一側,露出來里面的房間。正中靠墻有一張精美的雕花大床,大床兩側是長形矮塌,上面的床毯、錦被都是萱花圖案,刺繡精美。
小內侍:王上喜愛音律,定期會招仿梨山莊的琴師來為他奏樂。這些都是為他和親近的內侍聽曲時準備的臥榻和坐塌。吳總管吩咐,讓你臨時住在這里。
連歸路:你也住在這里嗎?
小內侍:我是負責打掃房間的,哪有資格住這里?你是第一個獲準住在這里的人,我去給您打水洗腳。
小內侍離去,房間里只剩下連歸路自己,他先是摸摸了床鋪,而后坐在床上,內心獨白:這里也太冷清了,就我一個人住,半夜會不會鬧鬼呀?連歸路感覺背后發涼,回頭向床里看,看見一個大黑影,嚇得急忙站起身,黑影隨之晃動,是連歸路自己的身影。
916場,寢宮內,夜
吳德章正在為錢弘佐布置就寢,連歸路追在他身后抱怨。
連歸路:吳總管,我不要住到琴房,那里太冷清了,我害怕。
吳德章: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
錢弘佐走入室內。連歸路急忙跑過去,拉住錢弘佐的手。
連歸路:王上,我不要住琴房。
錢弘佐吃驚:那里是我寢宮中,陳設最雅致的地方,而且甚為幽靜,是我特別為你挑選的落住之處。
連歸路:我要跟您住一塊。
錢弘佐:我這里侍衛多,他們要替我守夜,人多雜亂,難以安眠。有早朝的日子,天不亮就要起身,很是辛苦,你何必住在這里?
連歸路扯謊:我喜歡熱鬧。
錢弘佐沉吟了一下,對吳德章:那給他準備臨時臥具吧。
吳德章:王上,他住這里,好說不好聽。連歸路,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連歸路不解:說什么閑話?侍衛們能在這里陪王上,我自然也能。
錢弘佐對吳德章:算了,他愛住哪里住哪里吧。
917場,慧政殿殿內,日
時間介紹:半年后
錢弘佐坐在殿中央,李濟深等大臣圍繞他而坐,其中有吳德章、戚崇武、袁半夢等等,有個內侍負責記錄,他身前的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
錢弘佐:各位大人,秋分將至,已判秋決的罪犯即將問斬。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對這些待斬罪犯,在秋分之前都要做最后的王審。大家仔細聽刑部主事李大人詳說案情,幫助孤王下最后決斷,定要做到不枉不縱。
眾臣:遵旨。
畫面無聲,李濟深在敘述案情。畫面上出現了一伙農民打扮的百姓襲擊官差的畫面。
錢弘佐:這起案子要處決這么多人,個個都該死嗎?
李濟深:這些兇徒不是吳越國人,而是他國逃難來的災民,他們私自占據河灘耕種土地還攔水筑壩,位置在河流上游,導致河流泥沙激增、河道收窄。如果放縱不管,一旦有洪水,會淹沒下游的千里良田。所以衙門派出官差緝拿,可他們竟然持械反抗,混亂中打死了一名官差,這就跟造反沒有區別了。
戚崇武:王上,外國逃難來我國的災民人數眾多,聚眾鬧事已然發生多起,各州駐軍為此都折損過兵將。這起一定要嚴懲,否則難以震懾。另外,微臣提議關閉邊境,防止他國災民再逃亡我國。
錢弘佐沉吟。
袁半夢:王上,吳越國現如今的人口,很多是他國移民,說起來連微臣,也不是吳越國人。一方面我國兵役沉重,農戶男丁大多當兵,另一方面,災民卻人多成災。
錢弘佐受到袁半夢的啟發問居不移:居愛卿,能不能吸收這些災民做將士。
居不移:他們不是我國臣民,我擔心他們對吳越國不夠忠誠。如果里面混有他國的奸細,將有后患。
錢弘佐內心獨白:謝愛卿也不是吳越人,但對孤王忠誠無比。
錢弘佐向眾臣道:雖然確實有些逃難來的災民聚眾滋事的案件發生,但孤王不會考慮關閉邊境,這些災民大部分都是在別國遭遇了戰亂或者災荒,我吳越國是仁義之邦,如果我們也不收留,他們很可能走投無路,陷入絕境。既然居愛卿認為讓他們從軍不妥,我看這樣吧。戶部袁大人……
袁半夢:王上請吩咐。
錢弘佐:由戶部發出文告,逃難來我國的外籍災民可以報名參加徭役,其中品行端正者,十年后其子女籍入吳越戶籍。
袁半夢:遵旨。您的意思是干滿十年徭役的災民,他們的子女可以象我國農戶那樣分到田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錢弘佐點頭。
居不移贊同:有了戶籍之后,災民的后裔當兵就可靠得多。 正好我國兵源短缺。
李濟深:王上,這次犯案擬斬首的災民,您是否有寬恕之意?
錢弘佐沉吟片刻道:處決人數降到五分之一,至于誰處決,誰留下,讓災民自己決定,自己執行,如果拒絕執行這個寬恕之策,全部處死。活下來的人, 可以根據戶部將出臺的文告報名參加徭役。
負責記錄的內侍書吏快速記錄。
918場,慧政殿外,日
大殿外圍圍欄下,連歸路和錢弘佐身邊的小內侍正在斗蟋蟀,一幫內侍圍觀。一個蟋蟀將另一個掐翻,小內侍拍手叫好。連歸路起身要走,小內侍揪住他的衣服。
小內侍:連書吏,你輸了,給錢!
連歸路:先記下,等明天我抓到新蟋蟀,咱們再比。
小內侍:不行,你上次欠我的,還沒給。
眾內侍拉偏架,都幫小內侍阻止連歸路離去。
919場,殿內,日
慧政殿內,群臣仍舊在討論案件。
戚崇武問李濟深:這個女犯是前年判斬,為何去年秋后沒有執行?
殿外傳來喧嘩聲。
李濟深提高聲音:她去年,去年,正在孕期。
李濟深的話音與殿外的喧嘩聲交雜,李濟深咳嗽了一聲,停住了說話,眺望窗外。屋里的眾臣注意力都轉向窗外。
錢弘佐:吳德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吳德章:遵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