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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弘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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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集(下)

1006場,錢弘佐臥房,下午

  田太妃獨自走入臥房探望錢弘佐,錢弘佐在昏睡,田太妃坐在他床邊。日光移動,田太妃在床邊默默擦拭眼淚。吳德章站著陪在田太妃身邊。

  錢弘佐恍惚中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田太妃幻化成許太后年輕時的樣子。

  錢弘佐輕聲呼喚:娘親,娘親。

  田太妃驚喜:王上,您醒了,我是娘親,我是娘親。

  幻覺消失,錢弘佐認出是田太妃。掙扎著想坐起身體。

  田太妃急忙攔住他:王上,您躺著別動,不用那些虛禮。

  錢弘佐重新躺下,握住了田太妃的手。

  錢弘佐:太妃,您來了多久了?

  田太妃沒有回答,吳德章代替回答:太妃娘娘已經來了整整一個下午。

  錢弘佐:讓您擔心了。

  田太妃撫摸錢弘佐的面頰:王上,您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你要快些好起來,知道嗎?

  錢弘佐喃喃重復道:依靠。

  錢弘佐:太妃,有件事,我想求您。

  田太妃:我們母子之間無須相求,您有什么事情,盡管說,我一定照辦。

  錢弘佐在述說,田太妃震驚的表情。

  1007場,錢弘佐寢宮咸寧院的庭院,日

  仰嬪(仰明月)跟著吳德章在庭院中穿行,走到錢弘佐臥房的花窗外,聽到里面有小嬰兒的哭聲。

  仰明月停住腳步問吳德章:杜妃娘娘和昱王子在王上房中嗎?

  吳德章:不是他們?

  仰明月:怎么會有小孩子的聲音?

  吳德章:您進去看看,就明白了。

  1008場,錢弘佐臥房,日

  仰明月和吳德章走入錢弘佐臥房,只見錢弘佐躺在床上,田太妃坐在床邊,床邊另外站著一個奶媽打扮的人,懷里抱著一個正在哭泣的嬰兒,奶媽抱著嬰兒悠動,嘴里輕聲呢喃“寶寶不哭”之類安撫的話。

  仰明月向錢弘佐和田太妃半屈膝施禮:臣妾參見王上,參見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錢弘佐躺在床上,向仰明月點了點頭。

  田太妃:仰嬪,你過來看看,這是王上剛剛出生才兩個多月的同宗小侄子。這位是他的奶媽吳媽媽。你來看看這孩子多可愛!

  仰明月走到孩子身邊,看了看,禮節性地對田太妃道:王室又填人進口,真是喜事一件。

  田太妃對仰明月:仰嬪,你仔細看看,喜不喜歡這孩子?若是喜歡,就收在你名下當兒子吧。這是王上堂兄弟的孩子,他父母已經有九個兒子,愿意把這孩子過繼給你。

  仰明月愣住,驚詫地望向田太妃,又望向錢弘佐。

  仰明月斷然道:太妃娘娘,王上如今正在病中,臣妾只希望能日日照料他,只怕沒有精力再收養孩子。

  田太妃柔和勸慰道:王上一直擔心你無子,以后沒有依靠,所以讓哀家在他的同宗兄弟之中,為你尋找適合收養過繼的孩子。

  仰明月:臣妾怎么會沒有依靠那?王上就是臣妾的依靠。

  室內的氣氛一時間僵住,半天沒有人說話。

  仰明月走到錢弘佐床前,含淚道:王上,您一定能痊愈,我相信您一定能痊愈。

  田太妃對仰明月:仰嬪,哀家也相信王上一定能痊愈,只是想用收養孩子這件事,為王上沖沖喜。

  仰明月握住錢弘佐的手:王上,您記得嗎?您說過要跟我白頭偕老。

  錢弘佐注視仰明月沒有回答。

  仰明月轉頭對田太妃道:太妃,臣妾聽說以前的朝代,嬪妃有為主上殉葬的事情。我非常羨慕她們能跟主上同生共死。收養孩子對我而言,只是拖累。

  田太妃堪堪落淚:這怎么行?

  錢弘佐輕聲呼喚仰明月:愛嬪。

  仰明月急忙轉頭望向錢弘佐:臣妾在。

  錢弘佐:愛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殉葬是殘忍之最,是人神共憤的惡行。我對愛嬪的情誼,愛嬪不知嗎?

  仰明月情緒失控,痛哭失聲,附身緊緊摟住病床上的錢弘佐。奶媽懷中的小嬰兒聽到仰明月的哭聲,反而停止了哭泣。

  田太妃扶起仰明月:明月,你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不要惹王上難過,不要讓王上擔心,如果他的心情好,他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

  錢弘佐對仰明月:愛嬪,孤王晉升你為妃,并答應你,在你壽終正寢之后,以平妻身份與我合葬。條件是你要好好收養這個孩子,將他養育成人。

  仰明月愣住。

  吳德章提醒仰明月:仰妃娘娘,與王上合葬的名分是王后才有的殊榮,您快拜謝王恩吧。

  仰明月站起身,向錢弘佐跪拜:臣妾叩謝王上大恩大德,唯愿王上身體早日康復。

  仰明月恭恭敬敬向錢弘佐叩拜。

  錢弘佐在病榻上向仰明月點頭還禮:愛妃請起。

  田太妃對仰明月道:吳媽媽自小王子出生,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以后讓她跟隨在你身邊伺候,一起照顧小王子。

  仰明月含淚點頭:好。

  吳媽媽懷抱小王子向仰明月跪地施禮道:奴婢參見仰妃娘娘。

  1009場,錢弘佐寢宮咸寧院庭院,黃昏

  仰明月懷抱小王子和田太妃相伴離去,吳媽媽等隨從跟在她們身后。

  1010場,錢弘佐臥房室內,黃昏

  室內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錢弘佐和站在床邊伺候的吳德章,吳德章將一條浸過水的毛巾遞給錢弘佐,錢弘佐擦臉,吳德章開始為錢弘佐整理蓋在身上的被子。

  吳德章輕聲:王上,奴才覺得今天您囑咐的這些事情,甚不吉利。

  錢弘佐:人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間,無論高貴如帝王,還是低賤如草寇。我若不趁著神志清醒囑咐妥當,一旦神志昏聵,想囑咐只怕已經來不及。

  吳德章:您不要這么多慮,您一定能康復。

  錢弘佐:我每每睡去,便不想醒來,醒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得要命。

  吳德章懊喪:奴才很后悔,當初不該幫您隱瞞病情。

  錢弘佐:是我自己的意思,不能怪你。而且當時災情正嚴重,我的病一旦泄露出去,人心浮動之下,吳越國甚至都會垮掉。

  吳德章深深嘆了一口氣。

  錢弘佐:如果我不行了,有句話你一定要替我轉告仰妃。

  吳德章恐慌:王上,您再也不要說這種灰心的話。

  錢弘佐:這不是灰心的話,而是很重要的話。

  吳德章默然。

  錢弘佐:內衙庫是內廷財庫所在,如果吳越國易主,你一定要囑咐仰妃千萬不可留戀內衙庫的權勢,自取禍端,一定要辭去現在擔任的職務。

  吳德章無奈道:奴才記住了。

  錢弘佐望了望吳德章,直白道:其實你擔任的內廷總管也很危險。

  吳德章坦然道:您是國主,我自然在您身邊伺候,不遺余力。如果換了國主,這么繁重的差事,我是絕對不會留任的。到時候,我去給您守靈。

  錢弘佐一笑:為我種花,把陵墓種成花園。

  吳德章:好。我還會賣花,把賣花所得,為吳越國三代國主建一座廟,把您和前兩位國主都供奉在里面。

  錢弘佐:錢氏王族已經有祠堂了。

  吳德章:那是王族祭祀用的,平民百姓并不能進去上香上供。我建的小廟是民間禮敬仙逝王者的場所,我自己當第一代廟祝公。

  錢弘佐笑:多半會賠錢。吳越國遍地野花,只怕沒人去買你種的花。

  吳德章:其實吳越國有許多人受過王族恩惠。因為王族英勇作戰,建立吳越國,使他們免受亂兵搶劫;因為您減稅,使他們得以溫飽度日。如果他們知道我賣的花是為了仁義王者建廟,也許會愿意買。

  錢弘佐:感激之情半分勉強不得,而且時過境遷,就會淡忘,你不可執著。

  吳德章:至少我不會忘記。

  錢弘佐拍了拍吳德章的手,慢慢合上眼睛:我累了,想睡一會,你也去休息吧。

  吳德章答應了一聲,再一次為錢弘佐壓好被子后,轉身到旁邊的側踏上和衣而臥。

  室內越來越暗,燈籠架上黃色燈籠被小內侍點亮,錢弘佐在沉睡,吳德章在沉睡,另有數個侍衛坐在地上守夜,室內一片悄靜。

  1011場,杜妃寢宮,清晨

  杜妃(杜青兒)在梳妝,數個宮女在伺候她。一個女官走入室內。

  女官:杜妃娘娘,奴婢有事情要稟告。

  杜妃一邊照鏡子,一邊道:說吧。

  女官:田太妃發下文牒,晉升仰嬪為妃。說是王上親口冊封的。

  杜妃吃了一驚,不滿道:她有什么功績,竟然晉升妃位?晉升得這么突然,是什么緣故?

  女官:具體詳情奴婢不清楚,只知道仰嬪新收養了一個王上同宗的小侄子做自己名下的王子。

  杜妃赫然起身,更加不滿: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何哀家事先毫不知情?我上次去探望王上時,他一直沉睡,根本沒有向我說這些事情。

  女官沉默。

  杜妃對伺候自己梳妝的侍女:不行,我要立即去拜見王上,我擔心有人趁亂假借他的名義,為自己爭權奪利。

  1012場,錢弘佐寢房,上午

  錢弘佐在昏睡,杜妃帶著數個宮女在室內跟吳德章交談。

  杜妃:吳總管,仰嬪被晉升為妃的事情,王上知情嗎?

  吳德章:當然知情,是王上親口冊封的,我當時就在他身邊。

  杜妃:那仰嬪收養王子的事情那?你也知道?

  吳德章:知道。是田太妃根據王上的意思,尋找的人選。

  杜妃:為何這一切,我都不知道!而且從未聽王上提起過?

  吳德章咋舌:您在懷疑什么?

  杜妃冷著臉,沉默半晌,而后嚴厲道:從今天開始,未得哀家的準許,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王上。

  吳德章愕然:這只怕不妥,王上的親生母親仁惠師太,主持內廷事務的田太妃,都是王上和您的長輩,她們探望王上,難道還要您的準許?

  杜妃堅決:除這兩個人之外,都要經過我的準許。王上現在身體不適,哀家不想有人騷擾到他的靜養。

  吳德章:那仰妃呢?她如今跟您同是妃位,她探望王上也要您的準許嗎?

  杜妃氣惱,高聲道:她跟我怎么能相提并論?我是王上親生兒子的母親。

  杜妃聲音過大,吵醒了錢弘佐,但杜妃沒有發覺。病床上的錢弘佐向吳德章微微點了點頭。吳德章看到了錢弘佐的示意,兩個人交流了一下目光。

  吳德章向杜妃道:那好吧,但王上召見的人,是不必得到任何人的準許的。王上在病中,他依然是王上。

  杜妃咄咄逼人地瞪視吳德章,吳德章也直視她,毫無退讓之意。

  1013場,藥王山溪流邊,黃昏

  山頂上的佛光寺傳來晚鐘聲,寺廟被霧氣籠罩成一片虛幻。山腳下的溪水泛著波光。臉上生著黑黝黝胡茬子的連歸路在溪流中洗澡。霍成仁坐在岸上為他看著衣服,衣服是疊放整齊的官服。

  霍成仁對正在洗澡的連歸路:還好斬錯守信用放了你,我們趕緊回杭州吧。大水已經退下,水師派來的運糧船因為怕擱淺,已經提前返回駐地,我們只能從陸路回去了。

  連歸路氣惱,用手砸水,砸得水花四濺。

  連歸路賭氣:我不想回去!

  霍成仁:你肩不能擔,手不能提,若是不回去,怎么活下去呀?

  連歸路氣惱:我讓斬錯關押了一個多月,難道只能吃啞巴虧?

  霍成仁勸慰:他冒充你賑災,等于你完成了王上的差遣。回去吧,回去了,至少還能繼續吃得好,穿得好。

  連歸路咒罵:我等了多年發財的機會,就這樣化為泡影!斬錯,你不得好死!

  霍成仁哄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你繼續留在王上身邊,也許以后還有機會。你不要罵斬錯和尚了,他不是壞人。

  1014場,田野上,日

  連歸路在霍成仁等人的保護下在趕路。路邊有穿軍裝的兵將在幫一戶老百姓蓋房子,穿著老百姓服裝的一對老夫婦領著兒媳婦用大鐵鍋做飯煮湯。

  兒媳婦招呼蓋房子的兵將們:各位弟兄,快過來吃飯吧!吃完飯再忙活。

  蓋房子的兵將圍攏到飯鍋前,席地而坐,端菜盛飯。

  老漢看到趕路的連歸路、霍成仁一行人。

  老漢對連歸路、霍成仁等人高聲招呼:各位官爺,你們歇歇腳,吃口飯吧。

  連歸路聞言驚奇,對霍成仁:你認識他?

  霍成仁:不認識。

  老漢解釋:我們家是這一片最先趕回來重建房舍的人家,前面沒有起火的地方,你們在這里吃飯吧。

  霍成仁客氣道:不用,不用。我們帶了干糧。

  老漢:那就喝碗熱湯吧。

  霍成仁、連歸路帶著隨從坐下來等待,老漢開始給他們盛熱湯。

  霍成仁接過湯碗:多謝老人家。

  老漢:不謝,不謝,你們是朝廷的官爺,吳越國的官爺和將士都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

  連歸路和霍成仁心虧對望。

  1015場,錢弘佐寢宮——咸寧院大門前,日

  連歸路走在王宮內,服侍花哨,到達錢弘佐寢宮門前,卻被守門侍衛們擋住。其中一個侍衛和連歸路兩人站在咸寧院的門匾下方交談。

  侍衛:連大人,王上有旨,未得召見,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寢宮。

  連歸路摘下腰間令牌:我不用召見,我有內廷通行令牌。

  侍衛:連大人見諒,小人不能放你進去。

  連歸路意外。正在此時杜妃帶著宮女走了過來,連歸路、侍衛等人立即向杜妃躬身施禮,杜妃冷冷掃了一眼連歸路,走入寢宮。吳德章帶人從寢宮里面出來迎接杜妃。連歸路趁機向吳德章招手,吳德章看見了連歸路。吳德章示意其他內侍陪伴杜妃進入室內,自己走向連歸路。

  連歸路:吳總管,我從衢州回來了,很想念王上,想見見他,可是侍衛不讓我進去。

  吳德章:你先回住處,等杜娘娘離去,我會將你求見的事情稟告王上,他若想召見你,我再派人通知你。

  連歸路:我還用求見嗎?……我以往都可以住在他寢宮里。

  吳德章:你回去吧,別多問了,我正忙著。

  1016場,錢弘佐寢宮內,日

  時間介紹:數天后。吳德章帶領連歸路快步走在庭院內。

  連歸路:吳總管,如今外邊都在傳說王上得了重病,是不是真的?

  吳德章:他今日稍好了一些,便傳令見你。

  連歸路:這么說,傳言是真的!

  1017場,錢弘佐臥房,日

  臥房內,簾幕低垂,隱約能看到錢弘佐躺在床上。連歸路老遠就大哭小號地奔過去。

  連歸路夸張地哭喊:王上,您這是怎么啦?微臣擔心死了。

  連歸路掀開錢弘佐的床幔,陡然看見錢弘佐面如死灰,消瘦異常,連歸路嚇了一跳,反而忘了假裝痛哭,僵愣于地。

  錢弘佐對吳德章:你帶內侍們去外邊候著,孤王有話,要單獨對連愛卿說。

  吳德章帶內侍們退下。

  錢弘佐等到房門關閉,才質問連歸路:你怎么還敢回來?

  連歸路驚愕:我,我賑災之后,就馬上趕回來了。但是路途不順,耽誤了些時候。

  錢弘佐苦笑:你賑災之后?你賣糧之后吧。

  連歸路更加吃驚:王上,你連這個都知道?

  錢弘佐:彈劾你的秘折,我還在搶險的時候,就已經收到了。如果臣下如此行徑,孤王居然難以察覺,吳越國早就贓官遍地了。

  連歸路嚇得不敢做聲,內心獨白:王上精明至此,我就算貪了錢,又哪里逃得走?如今他會不會殺了我?

  錢弘佐:后來,你為何不再繼續賣糧,而是真地賑災了?

  連歸路遮掩:微臣一時貪念,但看到災民慘狀,實在良心不安,所以就……。

  連歸路心虛低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微風浮動,吹到墻面上,將原本罩在謝香存畫像上的輕紗,吹了起來,露出了那張滿臉喜悅的面容,錢弘佐轉頭看畫像,目光變得溫柔。

  錢弘佐嘆息般地輕語:畢竟你和他是親兄弟,心腸不會壞到哪里去。

  連歸路也轉頭看了看謝香存的畫像:王上,我跟他不是兄弟,我們只不過是長得像。

  錢弘佐動情:謝愛卿幼年時,從烽煙四起的中原,逃難到吳越國。他父母乞討無門,想把他年幼的弟弟,賣給王室的仿梨山莊。但是他弟弟嚎啕大哭,謝愛卿于心不忍,讓爹娘將自己賣進了仿梨山莊。后來他們一家人,就失散了。

  連歸路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我是紹興人,不是中原逃難來的。

  錢弘佐:你是誰都沒有關系,只要你還有一份惻隱之心就好。苦海無邊,慈悲是船,災難靠著慈悲救度。

  連歸路羞愧地低下頭。

  錢弘佐:我身體不行了,只怕不久于人世。你如果再留在杭州,早晚會被彈劾下獄。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銀兩,你帶上它,離開這里吧。那邊桌上,有我赦免你的詔書。

  錢弘佐將枕下的一個錦袋費力地拿出來,遞給連歸路。連歸路打開看,只見里面全是金葉子。霎時,連歸路熱淚盈眶。

  連歸路真誠:王上,您如今病成這個樣子,還這樣替我著想,微臣感激不盡。這幾年都是您在照顧我,而今您病了,讓我照顧您養病吧。您的身體,一定會康復。

  錢弘佐:趁著還能走,快走吧。我并非對你好,只因……此情無寄處。

  錢弘佐費力地抬起手,輕輕撫摸連歸路的面頰。

  錢弘佐:多謝你,這幾年一直陪伴孤王。

  連歸路俯身叩拜,泣不成聲。

  1018場,錢弘佐寢宮——咸寧院,日

  時間介紹:連歸路離開杭州之后。

  王室貴族和朝廷重臣秩序井然地進入錢弘佐寢宮,田太妃攜頭戴隆重冠冕的錢弘倧,畫面定格;錢弘俶等王兄王弟身穿明黃色王族服飾,畫面定格;杜妃抱著只有兩三歲的錢弘佐親生兒子錢昱,畫面定格;仰妃走在杜妃母子身后,畫面定格;禁軍都統胡進思,畫面定格;刑部主事李濟深、兵部主事居不移、戶部主事袁半夢、禮部主事張浩白、越州防御使馬將軍、水師都統諸葛有成等眾多文武大臣依次進入。

  1019場,金縷庵,日

  熏香繚繞的佛像前,出家為尼的許太后在虔誠叩拜。

  1020場,錢弘佐臥房,日

  錢弘佐躺在病床上,吳德章站在床前宣讀圣旨,王室貴族和朝廷重臣跪在地上聆聽。吳德章的聲音從朦朧到清晰。

  吳德章:晉升田太妃名下先王嫡出次子錢弘倧為親王;自明日起,在孤王養病期間,由親王錢弘倧代理朝政,所有政事悉決于倧親王。若孤王駕崩,由倧親王即吳越國王位,各位朝廷重臣需盡心輔佐。欽此。

  王室貴族和眾臣整齊叩首:臣等遵旨。

  1021場,錢弘佐寢宮庭院,日

  頭戴隆重冠冕的錢弘倧走出錢弘佐的病房,滿臉興奮之情,馬將軍和錢弘倧緊緊擁抱(兩人為血親外孫和外祖父)。

  李濟深、居不移等大臣紛紛向錢弘倧施禮:恭喜倧親王。

  錢弘俶等王子們向錢弘倧施禮:恭喜王兄(王弟)。

  錢弘倧激動到不能自已,摟住一個道賀的王弟大聲嬉笑。田太妃不滿地望著大聲喧嘩的錢弘倧,禁軍都統胡進思毫無掩飾地瞪了錢弘倧一眼,拂袖離去,錢弘俶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1022場,錢弘佐臥房內,日

  除了內侍們,只有杜妃抱著王子錢昱和仰妃留在錢弘佐病床前。室內一片悄然,窗外傳來眾人紛紛恭賀錢弘倧的聲音。抱著錢昱的杜妃緊皺眉頭,神情憤怒,內心獨白:吳越國明明已經有太后監國的先例,王上為何不將王位傳于親生兒子?仰妃靜立一旁,滿面愁容。

  錢弘佐掙扎坐起身。

  錢弘佐對王子錢昱:昱兒,你過來,讓父王抱抱你。

  吳德章急忙將錢昱從杜妃手里抱到錢弘佐枕邊,錢弘佐看著神色憤怒的杜妃。

  錢弘佐:孤王決意把王位傳給弘倧,杜愛妃,你是否責怪孤王沒有把王位傳給昱兒?

  杜妃生硬:臣妾不敢。

  錢弘佐撫摸錢昱的頭。

  錢弘佐:好孩子,父王十四歲就即位做了國主,那時我好興奮,好開心。可是你如今太小了,如果父王把王位傳給你,不但害了你,害了你母妃,也會害了吳越國。………這其中的危險與危機,不是你們能應付和承受的,父王不忍心,再讓你遭遇其中的痛苦。你明白嗎?

  錢昱似懂非懂地看著錢弘佐。錢弘佐向他微微一笑,錢昱年幼,看見父王笑了,也跟著微笑。

  錢弘佐對杜仰兩位王妃愧疚:兩位愛妃,孤王一生操勞,很少陪伴你們,孤王對不起你們。

  仰妃啜泣。

  錢弘佐喃喃自語:說起來孤王更對不起母后,也對不起甄大人、謝愛卿,但是孤王……對得起吳越國的百姓,……因為孤王盡力了。

  1023場,勤政殿,日

  金碧輝煌的勤政殿,大王座之前,設置了一個較小的親王座,錢弘倧緩步登上玉階,在親王座上落座,身后的大王座空著。眾臣向錢弘倧整齊躬身施禮。

  1024場,內廷刑獄,日

  鎖著大鐵鎖的院子里,蓬頭垢面的戴勝男在單手清洗馬桶(另一只手是殘廢的),她手邊還有一些待洗的馬桶。在數個內侍的陪伴下,吳德章走到院落前。吳德章眺望院中的戴勝男,然后將圣旨遞給看門的侍衛。

  吳德章對看門侍衛:王上有旨,釋放戴勝男,令其立即離開王宮,賜給她白銀十兩。你替我轉告她,她可以去淳安,尋找她的家人,戴家女眷已經被免除在淳安牢城營的苦役,在當地定居。

  吳德章將圣旨和銀兩交給看門的侍衛,轉身要走。

  看門的侍衛:吳總管,您不進去宣讀圣旨嗎?按道理戴勝男應該領旨謝恩。

  吳德章:不用了。她不可能真心感謝王上。

  1025場,簡陋的房間內,日

  戴勝男在匆匆收拾包裹。

  1026場,王宮門前,日

  戴勝男跨出王宮大門,張開手臂,深深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滿臉喜悅,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1027場,錢弘佐臥房,日

  吳德章捧著一大捧萱花走入臥房,守在錢弘佐床邊的小內侍立即迎了上來。

  吳德章問小內侍:王上醒過來了嗎?

  小內侍:沒有,一直都在沉睡。

  小內侍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小內侍:御膳房剛剛送來的,這可怎么好?王上已經多日沒有進食。

  吳德章捧著萱花湊近錢弘佐的面龐。

  吳德章柔聲:王上,您醒醒,您看,這是奴才給您采摘的萱花,您記得嗎?這是您親手種的花,大水之后,不但沒有死,還開得這么茂盛。

  錢弘佐毫無反應,依舊在沉睡。

  吳德章:王上,您這么年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正值大好時光,您只是累了,一定會好起來的,等您病好了,奴才陪您去種花……。王上,您醒醒……不要睡了,您該吃飯了。

  錢弘佐依舊沒有反應,吳德章深深嘆了口氣,將萱花交給小內侍。

  吳德章:把花好好插起來,等王上醒過來,看到這些花,一定會很高興。

  1028場,錢弘佐寢宮,夜晚

  臥房內一片昏暗,守夜的內侍端坐在地上,吳德章在側榻上和衣而臥。桌子上放著大花瓶,插著很多萱花。墻上謝香存畫像上的輕紗突然掀起,露出了那洋溢著喜悅的面容。錢弘佐床帳中射出白光,亮度越來越大。守夜的內侍吃驚地對望,一個內侍站起身,走到吳德章躺著的側榻邊,搖晃吳德章。

  內侍:吳總管,快醒醒。

  吳德章猛然驚醒,揉了揉眼睛。

  內侍指著錢弘佐的床帳:吳總管,您快看,這是怎么啦?

  吳德章驚愕地望著白光,站起身,屏住呼吸,悄悄接近床帳,輕手輕腳掀開床帳的一角,畫面定格。

  1029場,稻田中,正午

  太陽照射出耀眼的強光,稻田里稻穗顆粒飽滿,一片金黃,錢弘佐以手支頭,躺在稻海里,臉上浮出安詳的微笑。

  【畫外音】錢弘佐病亡于二十二歲。對他的記載,史料紛雜,爭論較多。但他在位期間,內平叛亂,外鎮邊疆,數度減稅,大力扶植農桑、絲織、制陶、商貿等產業,使吳越國經濟得到快速發展,百姓生活富足,在五代十國的亂局中,保住了一方平安。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