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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嬌養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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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潛龍勿用

    “困了。”燕三郎當著他的面打了個呵欠,“我還是個孩子,不喝酒。不過有熱水么,我渴一晚上了,兩位東家也不給口水喝。”

    端方無語,只得揮手招人過來,要了一杯水。

    燕三郎就和他在樓下站了一會兒,直到熱水遞來,他咕嘟咕嘟幾口喝盡,才長長吁了一口氣:“我回去了。”

    端方擺手:“我送你回去。”

    燕三郎沒有拒絕。他還是個孩子,走夜路太危險了,不是么?

    兩人一路沉默。

    好一會兒,燕三郎才道:“胡文慶原先被關在商會地窖,或許明后天才會送官,今晚卻先出來找我麻煩。”衡西商會抓到胡文慶,必定要先用一用私刑,把他侵吞的東西都討要回來,然后才可能送官。“方才我提起,兩位東家含糊其辭。”

    端方點頭:“你懷疑,有人故意放他們出來?”

    燕三郎咬著唇不說話。

    端方拍了拍自己胸膛:“要我搬去給你壯膽嗎?”

    “……不用。”燕三郎再一次確認了他對自己的殷勤,想了想才低聲道,“但是兩位東家要我留意一樣東西。”

    “哦?”端方果然來了興趣,接著問下去:“留意什么?”

    “不知道。”

    端方啼笑皆非:“既然不知何物,又要從何留意起?”

    “我也是這樣講啊。”燕三郎呶起嘴,有些郁悶,“可是馬掌柜說,死在院子里的劉一召可能留下東西,要我多加留意,及時回報給他。”

    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親近,端方立刻道:“你依著馬掌柜的要求照辦就是,但他說的這些話,你不要再對第三個人說。”

    燕三郎眨了眨眼:“怎么?這話很機密?”

    “嗯。”端方肅容,“禍從口出,你要小心這話給你引來殺身之禍。”

    他見燕三郎仍有些懵懂,不禁伸手拂亂他的頭發:“大人的世界復雜得很,你照辦就是。”

    “哦,好。”

    再走幾步,就到燕三郎的院子了。端方送到這里就止步,目送他回院才返身走回去。

    路過主街,他找到一家還沒打烊的酒肆買了一角燒酒。手頭沒有零錢,端方拿出七錢銀子,對方倒找了一堆銅板。

    悠悠然回到自己下榻的精舍,他把門窗關緊,才取出方才收獲的一堆銅錢。

    銅錢里夾著一張小紙條,被折成了指甲蓋大小。

    端方展開來看了一眼,面色微沉,因為上面寫著:

    三日即至。

    這也太急了吧,是對他不放心嗎?

    他指尖冒出一小團真火,將紙張燒盡,這才舉起酒葫蘆,嘴對嘴咕嘟咕嘟喝將起來。

    一角燒酒有六斤多,能灌滿兩只酒葫蘆,卻抵不住他兩刻鐘就全下了肚。然而端方越喝眼神就越清醒,到最后精光四射,咄咄逼人,與平時的溫暖和煦已是判若兩人。

    喝完燒酒,他順手將葫蘆一扔,又去提筆,寫下龍飛鳳舞幾個大字:

    潛龍勿用。

    每一落筆,皆是鐵劃銀鉤,張揚凌厲,轉折間見殺氣縱橫!

    待他扔下筆墨,這四字躍然于紙上,仿佛真要張牙舞爪,直升九天!

    這與他平日清秀爾雅的筆跡,截然不同。

    “潛龍勿用,嘿嘿,潛龍勿用。”

    他喃喃自語,拿著這張宣紙看了好久,這才將它燒掉。

    紙化飛灰,端方的神情又恢復成往日的淡定平和。

    “快了。”他對自己道。

    ……

    風波早就過去,四下又恢復了平靜。

    燕三郎打了一桶井水,一邊沖洗屋里的血跡,一邊開聲問道:“你從楊衡西和馬掌柜那里,聽見什么了?”

    一縷紅煙從木鈴鐺里飄出,紅衣女郎坐在他床上,低頭看他干活兒。

    方才他有意在柳、馬二人密議的屋外設法逗留,就是想借助千歲靈敏的耳力。

    不過這一回,他要失望了。千歲搖頭:“那姓楊的布了個結界,聲音傳不出來。”

    燕三郎做完活計也出了一身汗,當下打水沖了個澡。這時距離天亮只有一個時辰了,他得抓緊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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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燕三郎還未來得及去衡西商會,就先被傳喚到官署,署尹要求他把昨晚的細節再多重復幾遍。

    這也是審訊的一種重要方式,如是謊言,多問幾次總會露馬腳的。

    燕三郎不懼。

    作為受害者,當然最重要的是身為衡西商會的一員,他亦有權從官署這里詢問嫌犯口供。不過對方以他年紀還小為由,輕易將他打發走了。

    燕三郎也不生氣,走出衙署才去詢問千歲。她耳力驚人,衙署里又不像楊衡西的書房那樣設置結界,她就把周圍的聲音聽了個十成。

    要知道,胡文慶案是今天的爆炸性頭條,看過文書的小吏都會私下討論呢。

    白貓趴在他肩頭:“據我聽見的,把無用、夸大、臆測的部分都舍掉:胡文慶還未恢復神智,但他的同伙供認,有人替他們打開了地窖的門。”

    “誰?”

    “不清楚,門是突然打開的,外頭還丟進來一把匕首,讓他們自解束縛。等他們走出去,外頭的守衛也被打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千歲轉述她聽見的話,“他們輕易逃了出去,結果胡文慶潛回家時,發現婆娘病發,已經死了,等不來他的治病錢。”

    燕三郎手上活計一頓。是了,他想起胡文慶昨日在賬房發怒時曾說過,妻子看病缺錢,看來確是頑癥。

    “他們幾人一合計,柳沛是呆不下去了,非跑不可。但既然橫豎都得離開,胡文慶就想報了仇再走。”

    燕三郎懂了,指了指自己:“我?”

    “當然是你。”千歲嗤笑一聲,“難不成是衡西商會嗎?”

    她的聲音里滿滿都是譏諷:“要是沒有你,他們卷走價值三萬兩銀子的資材,后頭自行辭走,這輩子吃用不愁;偏偏你要細心查賬,把人從天堂直接拉下地獄。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跟你豈非已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慢悠悠道:“他們連你的想法都死好了,即是盡量不要見血,最好是捂住你的口鼻,令你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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