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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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小酒從一系列的噩夢中驚醒，她醒來之后好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

    直到龍承涵出現在她面前。

    龍承涵沒有披戰甲，卻穿著一身皂色長袍，掛著墨色金蟒披風。他悠悠地從門外走進來，倒真是有一種王者之姿。

    這與金小酒印象中的龍承涵并不相同。

    看見金小酒坐在帳篷里的毯子上發愣，龍承涵走過來，將放在一旁的快要涼了的湯藥端過來，說：“喝了吧，對你的傷有好處。”

    金小酒沒動。

    龍承涵也不強求，將藥碗放回原處，坐在毯子邊上，等著金小酒開口發問。

    金小酒總算不像木偶一樣干坐著了，她問：“這是哪兒？我為什么在這兒？”

    龍承涵答：“前面就要到武功城了，我要去那兒和幾位將軍匯合。我們行軍的時候，看你昏倒在路上，就把你帶了回來。你傷的這么重，怎么會在這兒？難道是……”

    “我來找辰醉。”

    “果然。”

    金小酒忽然來了精神：“你知道他在哪兒？他就在附近是不是？他還好好地活著對不對？”

    龍承涵看著金小酒滿是企盼的臉，落寞地搖了搖頭，說：“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怪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金小酒眼里的光閃了閃，噗，滅了。

    龍承涵站起來，踱著步說：“飲之在世的時候，常常掛念你，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我能明顯的感覺到。說句犯忌諱的話，當初我父王給飲之的命令，是殺掉你，可飲之不忍心。就算如此，他也日日活在自責之中，巴不得馬上被你殺了才好。現在他死了，為了你和你的家族，也算全了他的一片心意。”

    “閉嘴！你說的話，老子一個字都不信！”金小酒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哭，她看著龍承涵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你死我活的敵人，“你若是再敢說他死了之類的話，我就讓你陪葬！”

    “堂堂的靖邊王府的小爺，竟也有這樣兒女情長的時候。飲之九泉之下，應該也會高興的吧。”

    “放屁！放屁！”金小酒怒火沖天，將放在手邊的藥碗朝著龍承涵扔了過去，好在她沒有真的起殺心，這個力道充足的藥碗擦著龍承涵的臉頰，直接摔在了地上，立時就四分五裂了。

    這么大的聲音，當然引起了在外面巡邏的將士們的注意。金小酒的混賬瘋癲的名聲天下人皆知，若是傷了龍承涵可怎么好？于是有兩個品階高的將軍帶著兵刃闖了進來：“元帥！”“二公子！”

    龍承涵并不計較金小酒的無禮，反倒對闖進來的兩位將軍擺了擺手，說：“無事，做你們的事去吧。”

    地上一片狼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可龍承涵負手而立，仿佛一切都只是個誤會而已。兩位將軍面面相覷，只好抱了個拳，退出來。

    龍承涵將眼神投在金小酒身上，說：“靖邊王已經解決了君瑞安插在他身邊的細作，將涇陽交給了我兄長，啟程回常陽了。我派了人過去，把你的行蹤告訴他，也好打消他的憂慮。是走是留都隨你。”

    “辰醉到底在哪兒？”

    “我不知道。”

    金小酒抬起眼皮看向龍承涵。

    龍承涵坦然地接受她目光的審問，說：“我真的不知道。”

    “他和他父親都為你做事，你怎么會不知道？”金小酒質問。

    “他這輩子活的太累，不愿再被我們打擾，所以他的埋骨之所，我們誰都不知道。或許荒山，或許原野，亦或許是河畔。總之，我勸你還是不要找了，回常陽吧。”

    “可是……”金小酒覺得鼻子酸酸的，呼吸不暢，頭也沉沉的抬不起來，“他一個人，生前一個人，死后也是一個人，我……我舍不得……”

    許久，龍承涵嘆息一聲，說：“他那么年輕，那么才華橫溢，誰又能舍得呢？‘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啊……”

    金小酒聽不懂那些公子哥的引經據典、詩詞歌賦，她只在龍承涵這里得到了這些信息：辰醉死了，死了的辰醉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他，包括她。

    金小酒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身體一陣陣地發虛，眼前冒著黑影幾乎能將她吞噬，她卻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她拿起了安放在身邊的求凰劍，卻因為力不從心，險些一頭栽倒。

    但龍承涵去攙扶她的時候，被她輕而易舉地躲開了。

    “我可以派人將你送回去。”龍承涵說。

    “不用。”金小酒回答。

    龍承涵失了顏面，卻不計較，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恢復了他原本負手而立的傲然姿態。

    金小酒臨出門的一剎那，忽的停住了步伐。龍承涵注意到了她的變化，眼神追隨而去。

    “二公子，”金小酒聲音很低，卻異常堅定，一點都沒有心血來潮、一時胡鬧的意思，“既然辰醉信任你，一心一意地幫你，那么我也信你。他沒完成的事，我來幫你完成！”

    “你……”

    “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你想得到的城池也好、皇位也罷，”金小酒轉過身來說，“老子都給你奪過來！”

    “你肯幫我？”

    “我只想，將來見到辰醉，不至于丟了面子。”金小酒眼光瑩瑩，聲音擲地有聲。

    辰醉曾告訴金小酒，他厭惡勾心斗角的端朝，討厭名不聊生的世道，他一生所愿，乃是輔佐新君，安定天下。現在他不在了，金小酒愿意替他實現心愿。

    就是這一天，金小酒派人拿著自己的兵符，趕去常陽調派野狼軍，隨即加入到了龍承涵的大軍之中。龍家軍也從此多了一隊不受節制卻最是英勇無敵的隊伍，大震軍威。

    金小酒協助龍承涵攻占潼關之后，一路東進，接連占領河南和山東各郡，掃平了那里的諸侯和匪患，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南下。說起來，就是龍承涵從晉陽帶出來的親兵，也沒有這么大的銳氣。

    可就是這樣銳不可當的隊伍，也給龍承涵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