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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也市異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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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和尚小和尚小的只能當和尚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穿過了斑駁的樹蔭,透過了坑洼的墻面,照在了穢塵睡眼惺忪的臉上。

  昨晚,他沒有睡好

  誠然,這并不能怪他,畢竟他昨晚等那男的等到了凌晨,乃至于他疲倦到靠在了墻上睡了起來。

  在他即將從墻上滑落到地上之前,那個男人總算是叫醒了他,并向他道了謝。

  在黑暗之中,穢塵看不清那人的臉龐,只能看到一閃自那人眼角而過。

  說到靠著墻睡著,穢塵也是因為這個鼻子開始變得極為不順暢,粘稠的鼻涕擠在他的鼻道里面,呼出來的干燥無比的氣拍打在唇上,鼻子里面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一樣。

  清晨的寒霜濕透了他的眉毛,眉骨間流淌著異樣的酸痛,肚子里的洪荒猛獸開始咆哮,而他卻沒辦法淡定地在那里念經驅魔,只能閉上眼,在那里念著罪過罪過。

  穿著破了洞的草鞋,踩在長了草的路上,清晨濕透了的青草沾濕了他那已經烏黑一片的襪子,本就是粘稠的腳變得更加不適。

  來到了主廟之前,正待開始讀背經書,當然,他肯定不會真的去讀背經書,無論如何他會在住持分心的時候小睡一會,哪怕會被打頭,這片刻的安寧也是值得的。

  但是今天住持卻不在。

  以往在陽過山頭之前,住持總會敲著他那破了的木魚,帶著那焉了氣的聲音跨過小道到正寺里開始念經。

  但是今天,他不在。

  群龍無首,和尚們見住持不在,便一個二個的原形畢露,倒著,依著,哼著歌,有的則是飛也似的跑出了廟門,不知是看上俗世里的那家姑娘。

  但那心急孩子推開門后,他臉上洋溢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呆滯的雙眼里的恐懼。

  正門緩緩推開,且看方丈手中懷抱著一個嬰兒,雙目欲出,狠狠地盯著那倒霉和尚。

  穢塵等人則是接著那倒霉蛋被逮著時的喘息時間趕緊假模假樣地讀起了經文。

  朝陽劃過梢頭,晨光穿過門隙。

  僧人們帶著疲倦的聲音讀起了經文,昏昏欲睡地人們在搖頭晃腦和被捶之間不斷徘徊著。

  穢塵看著老和尚懷中的嬰兒。

  瘦弱的臉龐中帶著一絲疲憊,靈動的雙眼中夾著一點茫然。

  而這個孩子,就是戒思。

  轉眼而過,十五年有余。

  來者,匆匆攘攘,去者,如河東流。

  離火寺,不知怎的,變得那般繁華,住持也不知怎的,沒有以前那般高大。

  穢塵口袋里的錢越來越多了,錢多了,腦袋就變得愚鈍了起來了。

  忘記了思考,忘記了生活。

  在醉生夢死里起起伏伏,沉沉起起,忘記了過去,也忘記了自己。

  春日之夜,甚是聒噪,鳥鳴蟲蟬,于耳邊不絕。

  穢塵踏著春風,過了那林間小道,嘴中叼著一根牙簽,舌頭上回味著剛剛佳肴的味道。

  在一片黑暗之中,穢塵哼著歌跨著步。

  在寺廟里最深處的小道中,穢塵漫無目的地徘徊著。

  不知是醉了酒還是想吹風,無論如何,穢塵就是想在這夜深人靜的晚上溜達溜達。

  就在他昏沉沉,準備倒在地上的時候。

  火光照亮了他昏紅的雙眼,在一片火光之中。

  穢塵看到了人頭。

  熾熱的,燃燒著的人頭,在半空中盤旋。

  于屋梁之上徘徊著,而后,它沖進了房里,沖進了住持的屋子里。

  穢塵頓時嚇得酒也醒了,屁滾尿流地爬回了屋子去。

  第二天清早,他就來到了主廟,卻見住持絲毫沒事,也只覺得自己喝高了罷,心中也沒有多想。

  但如果只是這樣,顧安明等人也不會在今天在這里問著這穢塵這些問題。

  而穢塵的舉動就是命運滾動的齒輪。

  穢塵就像是那簾子中的線,在這一系列事情中穿插著,將一切的一切連接在了一起。

  他的一舉一動導致了如今的發展,無論無心或是有意。

  這或許就是命運。

  夜深,人亦靜。

  穢塵打著哈切,準備從街上走回廟里。

  他剛剛和一位信徒交涉了半天。

  原因是那位信徒不再愿意給廟里捐香火錢。

  自然,穢塵他們必然不愿意去放棄這塊肉,很快的,穢塵就前來這人家里補救了。

  可惜的是,那怕穢塵怎么動用三寸不爛之舌,也沒有挽回這名信徒。

  寒風之中,穢塵揉捏著自己的雙手,試圖在其中找到一絲溫暖。

  顯然,他找到了。

  但是并不是手上的溫暖,而是腦后。

  就像是在爆炸之中。

  穢塵感到自己身后如同被灼燒一樣。

  他就像是綁在燒烤架上的烤羊一樣。

  在他嚎叫出聲之前,他轉頭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輪紅日。

  在黑夜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在星星塵塵之中。

  像是黑夜中的太陽一樣。

  再一次,穢塵瘋也似地跑了回去。

  在被窩里顫抖地入睡了。

  第二天,他聽到了消息。

  那位先生,那位信徒,在半夜中因為心臟病去世了。

  但穢塵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的。

  他很清楚,他在昨晚看到了什么,他很清楚,真相不是這樣。

  但是,他選擇了沉默。

  在黑夜之中,他選擇做一個不語的人。

  無數次和他人交涉,多少次失敗,見過了多少人的離去。

  生的離去和死的離去。

  每當他在交涉失敗后走出那破爛的大樓時,他總能聽到那一絲哀嚎

  他很清楚,他也許是最清楚的局外人。

  每一次,在昏暗的室內拿著那一摞錢時,穢塵能夠嗅到,那錢上血的味道。

  他選擇在酒精之中麻醉自己。

  住持不管他,師兄弟們也不管他。

  漸漸地,他開始看門,漸漸地,他開始沉淪。

  可是,那一天,他久違地從右邊的側門走,當他的左腳跨過那一道門檻時。

  他的心,感到了久違的寧靜。

  沒有了酒精的麻醉感,失去了那心絞的罪惡感。

  接著,他看到了顧安明。

  也許是本能,也許是命運。

  他邁開了酸疼不已地腳,走向了面前的人。

  “小心。”

  這是他最想說的話,這也許是彌補,也許是安慰。

  也許,是作為和尚最后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