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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霧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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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落的開始

  王老虎、張憐民、弓正一行護院,在富康街折了面子,像一群猛獸褪去獸的氣焰變成一群小狗,在朱富貴面前柔軟的搖尾乞憐。

  而事與愿違,朱富貴肥碩的身軀本來慵懶的窩在椅子中,看到精心打扮成猛獸的狼狗被揍回原形,一陣咆哮把它們一點殘存的面子像朱府病懨懨的趙老漢笤帚下的灰塵一樣掃了出去。

  猛獸當的久了,誰愿意做回狗呢?富康街那些刁民沉默的羞辱一陣陣的在這些猛獸心里像火星遇到干柴,越燃越旺。

  要是換做平時早糾結一幫家丁去富康街一陣打砸。可是今天可不行,再遇到那尊瘟神,可就真沒法在朱府混下去了。

  夜色漸漸黑下來,王老虎幾個憤憤難平。避開富康街找了一個酒館縱情飲酒。

  沒錯,酒是好東西,酒能讓懦弱的人變成勇士,酒也能讓該忘記的事像尿一樣從身體中流出去,但是,這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不能一個人飲酒,你得一群人飲酒。

  酒是好東西,可并不是對誰都是好東西。

  酒過三巡之后,夜色更濃,黑夜遮蔽的不僅僅是喧鬧的文明鎮,也在遮蔽人的內心。群情激奮之中,誰還記得什么段鴻泰呢。

  王老虎幾個大搖大擺的走在文明鎮,引吭高歌。夜色動蕩被沖擊著它的廣闊,不管多大的喧鬧,夜色都能將它們消融然后留在他們身后一陣寂靜。

  人都知道寂靜的可怕,寂靜勾起的也往往是恐懼。

  王老虎它們一直在喧嘩,在高喊,不覺都到一處偏僻處,混沌中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走了。不禁安靜下來睜著醉眼分辨。

  不遠處,從一個拐角踉蹌的走出一個人,彎彎曲曲的走過來。

  王老虎正要上前威風一番,忽然被張憐民拉住,撤回一面墻后面。幾個護院不知道什么事也跟著退回去。

  王老虎大怒,剛要發作,張憐民悄聲道:“王教頭,你在仔細看看”。

  王老虎把頭伸出墻面,使勁搖頭醒醒酒,定神看到那人背附一把刀跌跌撞撞的走著,那不是段鴻泰是誰。

  王老虎猛的出了一身冷汗,真實冤家路窄啊。白天的屈辱忽然在一瞬間的酒醒又燃了起來,他扭頭看著身后幾個護院和家丁,眼中忽然狼光閃閃。

  喝了一壺烈酒,和羅仲分別后,段鴻泰覺得酒意上涌,頭重腳輕,神志飄忽,便想趁著夜涼出來吹吹風醒醒酒。

  行至此處,忽然有個人檔在了前面叫了他一聲“哎!”

  段鴻泰抬頭一看,剛一睜眼,忽然一陣粉塵撲進眼睛燙的他眼淚直流。

  正是王老虎一行,看到段鴻泰哀吼一聲,低下頭使勁的揉搓眼睛。

  王老虎趁機一腳將段鴻泰踹翻在地。

  幾個家丁護院圍上來便是一陣拳打腳踢,渾身的酒勁都在拳腳之間釋放了出來,猛獸的氣勢又回到了他們身上,一陣從未有過的酣暢讓他們渾身的毛孔為之一張。

  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木捶使勁捶打著一頭碩大的蒜,他們要把它捶成碎塊,再捶成粉末。漸漸腳下的人平靜的像夜一樣沒有了聲息。

  王老虎幾個仍舊不盡興的捶打一陣,看到段鴻泰已經沒有了氣息,他們把地上的血跡清理干凈,把段鴻泰抬至鎮外的一處荒地草草掩埋了起來。

  清理完畢,幾人回到朱府倒頭便睡。

  酒真是好東西,它能讓該忘記的事像尿一樣從身體中流出。

  今夜之后,王老虎幾個對此事決口不提,仿佛從未有過這事,當夜他們也從未出過朱府,記憶像一滴水滴進了大海。

  這兩日,羅仲真真的度日如年,混沌攤也不去了,整日等著天黑,躲在那間小屋里懷抱著雙槍看著月亮。

  緊張和期待每夜在他心中交織,更多的,我想該是興奮吧。他怎么能不興奮呢,燕城啊!

  待到第三日,羅仲早早的做完自己的事回到屋中,開始擦拭他的槍,一邊擦拭一邊焦急的等待。

  寂靜的夜空早早的陷入了沉默,相約的暗號遲遲沒有響起,羅仲心中有些焦躁。

  每一陣風吹動門響都迅速的跑到門前輕輕的推開門,看到眼前一陣空茫。

  幾次三番愈加焦急,再等等,再等等,燕城啊,燕城。也發變得越來越深。羅仲抱著槍坐在炕上,背靠著墻,燕城啊,燕城。

  忽然一陣雞鳴,羅仲猛一個機靈,扭頭一看,天已經大亮了。

  羅仲大驚失色,從炕上一躍而下,一把推開門,狂奔向前院。

  趙老漢正悠閑的打掃門庭。他看到朱富貴挺著大肚子往前走,甄尚仁彎著腰跟在后面。羅仲一陣恍惚,緊接著面如死灰。

  黃昏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羅仲奔向富康街段鴻泰住的旅店打聽,店伙計告訴他,段鴻泰結了三天的店錢可是兩三天都沒過來住。

  羅仲身體一下子被抽空一樣垮了下來,像被人從山峰一下子推到了谷底。無精打采的走到混沌攤。

  曲香幾日不見羅仲心中忐忑,忽然看到羅仲走過來,興奮的迎了上去,羅仲好像沒看到一樣,也沒有理睬。曲香一陣錯愕,看到羅仲神色恍惚也不敢多問。

  心不在焉的吃了一碗混沌,羅仲錢也沒付,徑直便走了。身后曲老頭和曲香面面相覷。

  往后幾日,羅仲失魂落魄,白天忙完府里的雜活,到混沌攤吃碗混沌把錢放到桌上便回到朱府。

  夜色降臨便一頭扎進屋里,沉默寡言見誰都不理睬。

  駝三幾次想囑咐幾句看到羅仲的神態又不敢多言。

  幻滅啊,當幻滅占據一個人的內心時,幻滅便成了血液,我們無法察覺它,甚至漸漸忘卻了它的面目,它便變成我們的一具軀體,變成日復一日沒有魂魄的時間。

  而當一束星光偶然刺開這個幻滅,讓一朵枯萎的花重新開放,讓一個靈魂重新煥發生機,幻滅在我們眼中便成了枷鎖,桎梏,成了讓我們窒息的空氣。

  希望降臨的時候,誰不愿意抓住它,鼓吹它,讓他膨脹,讓他席卷,讓他成為天空呢。

  羅仲感受過,在幾天前,當忽然發現,這束星光只是偶然路過,像一把刀劃過死水,短暫的波動后又回到平靜。此時的幻滅,變得對所有射過來的星光都警惕的躲開,然后掩面大哭。